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胆子最大的落霞细细看了看那人光秃秃的右手腕,忽然惊呼起来:“小李子!”
“谁是小李子?你们宫里的人?”段然皱眉。
落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摇了摇头。
那人听见这一声,却立刻转向了落霞,脸上的肉块动了动,似乎是作了一个表情。
落霞趔趄了一下,大着胆子问:“你是小李子?你怎么会弄成这样?你是来帮我们的吗?”
那人正是小李子。
他不能说话,只好点了点头,艰难地张开了完好的左手,又用右臂指了指苏轻鸢的方向。
落霞看到他掌心之中躺着一只黑漆漆的瓷瓶,上面还连着几块烧脱了的皮肉,不禁又吓得一颤。
小李子急了,残缺的右臂拼命拍打着地面,口中发出“啊啊”的叫声。
落霞终于懂得了:“你是想说,这东西给娘娘?”
“啊!”小李子疯狂点头。
落霞还待多问,却见他脖子一歪,肩膀也同时垮了下去,就此不动了。
那只黑瓷瓶掉落到了地上。
段然俯身捡起,打开看了一眼:“好像是药。这‘东西’是敌是友?”
落霞和淡月齐齐摇头:“不知道,但是娘娘讨厌他。”
段然细细地想了想,心里有数了:“你们娘娘也讨厌我,所以这个‘东西’应该是个好人。”
两个丫头呆住了:还有这种逻辑?
没等丫头们反对,段然已经俯身扒开苏轻鸢的嘴,把黑瓶里的药一股脑地倒了进去。
淡月瞪大眼睛,恶狠狠地看着段然:“娘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拼命!”
段然笑嘻嘻地拍了拍手:“那也得你有命跟我拼才行——”
一句话尚未说完,他忽然脸色一变,厉声吼出了一个字:“杀!”
身旁仅剩的几个侍卫连半点儿迟疑也没有,立刻飞身暴起,利落地夺下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刀,向着身旁的铁甲将士砍了过去。
一刀砍下去,铁甲将士们尚未来得及回过神,段然又吼出了另外一个字:“冲!”
说罢,他拎起陆钧诺扛在肩上,一马当先向着外面冲了出去。
仅剩的几个侍卫挥着大刀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瞬间冲出了包围圈。
几个伶俐的太监和嬷嬷们略一怔忡之后,也跟着冲了出去。
铁甲将士们本待要追,却迟迟没有等到命令,于是动作不可避免地慢了几分。
更何况苏轻鸢还在地上躺着,他们就更加不敢去追了。
于是转瞬之间,原地只留下了二十来个铁甲将士、一个昏迷不醒的苏轻鸢、一个吓得双腿发软爬也爬不起来的产婆、几个有心无力一筹莫展的小宫女,还有一个目光呆滞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的小把总。
远处传来女子的哭声和男子的怒吼,似乎是哪个碍事的嬷嬷被侍卫顺手给砍了。
这边,一个士兵满脸不甘地横了把总一眼:“头儿,咱们为什么不追?定安王可是将军点名要的人!”
“你不懂。”那个把总呆呆的,半晌才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士兵低头看看不知是死是活的苏轻鸢,眉头拧得更紧了。
他确实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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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地亮了。
城门口也终于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潮水般一浪一浪地涌过来的铁甲将士,在某一次退下去之后,终于没有再卷土重来。
从塞门刀车的缝隙之中闯进来的几个人,毫无悬念地死在了护城将士的刀下。
然后,城墙上响起了一阵疲惫的欢呼。
这城墙,总算是守住了。
精疲力竭的护城将士们擦擦脸上的汗水和血迹,绽开了笑容。
城下,尸横遍野。
这一役,双方俱是死伤惨重。但到底死伤了多少人,这会儿谁也没有力气去查点。
薛厉带着几个亲兵冲上城头,笑得很欢畅:“贼兵退了!皇上,城门守住了!老贼的手下死伤大半,没个三年五载不可能恢复元气,咱们赢定了!”
“召集精锐,随朕回宫!”陆离的脸上全无半分喜色。
宁渊跟了过来:“皇上,宫中局势未明,不如由臣等带兵先行进宫探查一番,确认安全之后您再……”
“朕必须即刻赶回去!”陆离咬牙。
薛厉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还是飞快地召集起五千余人,带了过来。
陆离飞身上马,直奔宫城。
薛厉追着宁渊打听缘故,宁渊一边催马跟在陆离后面疾奔,一边苦恼地道:“老贼诡计多端,若是太后和定安王落到他的手上,咱们守住城墙又有何益!”
陆离只顾拼命催马,并在意身后众将士能不能跟得上,也没有留心听宁渊他们在说什么。
一路疾驰。
到达宫门口的时候,日影暄暄,照在红色的宫墙上,看上去温暖而安宁,与平时并无两样。
守门的仍是先前的侍卫,门内仍能看到太监们匆匆而行,似乎完全没有受到战事的影响。
宁、薛二人追了上来,警惕地道:“皇上不可贸然进宫,不如让将士们先进去探探路……”
陆离勒住马头略站了站,忽然又猛地夹了一下马肚子:“老贼潜进宫中的爪牙不会太多,朕的金甲卫还不至于那么不中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