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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看着盘中那捆风筝线,笑容骤然一沉:“拿走!”
“怎么了?”魏璎珞坐在桌前,面前摆放了一只未完成的鸢尾风筝,指头上同样缠着一根风筝线,“我的风筝还没做完呢。”
弘历几步过来,劈手夺过她手里头的风筝线,丢在地上:“不要做了!”
见魏璎珞不明就里地看着他,他心中一叹,换了一副温柔语气:“你的手受过伤,竹篾很容易伤了手,以后不要再做了。”
魏璎珞:“那便让明月替我做吧。”
弘历:“朕说了,不要做了!延禧宫谁都不许做!”
魏璎珞:“为什么?”
弘历:“不为什么。”
两人四目相对片刻,不知为何,弘历总是先让步的那一个,他状似无意的将桌上的风筝扫到一边,然后让李玉将一把长琴放在上头。
魏璎珞小家出身,不擅此道,也分辨不出这是什么年代的古琴,只知它纹理繁复,隐隐透出一股独特的木香,似岁月沉淀而出的香气。
“璎珞,朕上回教你抚琴,你嫌琴不够好,朕命人寻来过 去学琴时用的月露知音。”弘历坐在她面前,柔声道,“你就用这把琴来练习,好不好?”
可魏璎珞却微微一笑:“臣妾今天不想学琴,就想做风筝。”
弘历面色渐冷,身旁的李玉忙开口道:“令妃娘娘,这把琴可是皇上特意去圆明园取来的,旁人轻易碰不得呢!”
魏璎珞朝他笑了笑,竟学弘历先前一样,漫不经心将那把名贵古琴推到一旁,然后将被扫到一旁的风筝拿回来,继续低头做着。
直至弘历拂袖而去,她才重新抬起头来。
“璎珞!”明玉这时候才开了口,脸色还有些发青,似乎被弘历先前的神色给吓坏了,带一些埋怨,一些担忧道,“你明知纯贵妃的死因,这时候就该避嫌,还做什么风筝?”
魏璎珞望着弘历离去的方向,眼神清冷:“我不做风筝,别人就不怀疑我了吗?”
宫里头最常见的,最习以为常的,也最擅长的,似乎就是怀疑。
回了养心殿,弘历将染血的风筝线丢给李玉:“处理掉。”
似乎没料到他在延禧宫吃了个疙瘩回来,竟是这样一副反应,李玉慢了半拍才回道:“嗻。”
一边收拾桌子上的风筝线,李玉一边观察弘历的神色,小心翼翼道:“皇上,令妃娘娘虽然性子倔了些,倒不像是如此残忍的人。”
弘历冷哼一声,李玉立刻打了自己一巴掌:“奴才多嘴!”
正要退下,却听他冷冷道:“朕是气她毫不在意,连解释都没有半句!”
顿了顿,他叹息着补了一句:“……她就这么笃定,朕一定会信她护她?”
李玉心里也跟着叹了口气,正因为宫里头最常见的,最习以为常的,也最擅长的,似乎就是怀疑,所以这样的信任,反而显得弥足珍贵。
“皇上,等令妃回过神来,一定会来赔罪的。”他只好顺着对方的心意,将他如今最想听到的话说出来。
弘历看起来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却在李玉退出门的那一刻,生硬地丢下一句:“她要来了,不准她进门……罚她在门口站着!”
第一百五十章 无常
“璎珞,你怎么还不快去皇上那道歉?”明玉神色忧虑道,顺便给身旁的小全子使了个眼色。
小全子颇上道,立刻帮腔道:“是呀,您这样拖着,可不是办法,今天舒嫔谱了一首新曲,邀皇上一同品鉴,去之前……”
都不必他说,明玉先一个愤然道:“还叫人来了咱们延禧宫,把送你的琴给讨走了,这万一要是把琴留她那了,咱们延禧宫的面子怎么办……哎!你怎么都不着急呀!”
真真应了一句话——急不死皇帝,急死太监。
他两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似的,魏璎珞却慢条斯理的吃着点心,直至一碗酥酪见了底,才放下碗勺,往铜镜面前一坐。
明玉还以为她回心转意了,开心地走过来:“这才对嘛,我给你重新装扮一下,赶紧去养心殿……”
魏璎珞却打了个呵欠:“我困了,替我拆了首饰,我要休息了。”
夜,延禧宫里一片寂静。
魏璎珞侧身躺在帐内,睡得正安稳,突然一声筝音在她耳边响起,她皱皱眉,翻了个身继续睡。
“咚咚咚!”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魏璎珞做噩梦似的,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
都说琴声曼妙,犹如泉水叮咚。
但叮咚得太急太乱……可就成摔炮了。
魏璎珞双手捂着耳朵,气冲冲地冲到门边,一把拉开门,朝门外那人喊道:“皇上!现在都三更了,您不在舒嫔那休息,来这干嘛呀?”
有能耐在这个点,跑到延禧宫寝宫门前群魔乱舞,而不被侍卫叉出去杖毙的,数遍皇宫,也就一个人。
弘历腰背挺直,端坐在门前,膝上横着一方古琴,乍一眼望去,气定神闲,风姿卓越,犹如泉上伯牙,手一拨……咚咚咚咚咚!
莫说魏璎珞,连李玉的眼角都随着这摔炮声抽了抽。
“怎么样?”弘历云淡风轻扫她一眼,“朕刚得的新曲子,特地来弹给你听,你给品鉴一下。”
这是品鉴?此乃对听觉的凌迟!魏璎珞一手叉腰,没好气道:“皇上真会说笑,大半夜弹什么曲子呀,您是不是有话要训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