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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嗻。”李玉应完,忽问他,“皇上,您既然舍不得令嫔,怎么不过去见她?”
弘历呵斥道:“住口!”
李玉立刻往自己脸上甩了一个巴掌:“奴才多嘴!”
弘历却不是生他的气,他豁然而起,负手在屋子里来回走动,颇有些咬牙切齿道:“朕不是关心她,只是不愿后宫有人受到苛待,内务府这些狗奴才,就算令嫔再不受宠,也容不得他们作践!”
李玉:“皇上放心,奴才一定重罚!”
穷居闹市无人问,富在闹市有远亲。一见弘历回心转意,原本门可罗雀的延禧宫又重新热闹起来,太监们忙着端火盆,挂宫灯,连床上的幔帐,窗户上的窗纸都换了新的。
活计虽多,但人手却更多。
原本四下寻门路的宫人,如今又回了延禧宫,为了在将功补过,在主子面前表衷心,一个个抢着干活,没一个喊苦,也没一个嫌累。
苦或累不可怕,怕就怕魏璎珞要秋后算账。
“哎呀,这不是吴总管吗?稀客稀客。”明玉叉着腰过来,“您老人家今儿怎么有空,屈尊降贵来这延禧宫呀?”
吴书来赔笑道:“明玉姑娘,这不入冬了吗,延禧宫还没布置好,让令嫔娘娘受苦啦!奴才刚知道,立刻就带着他们来了,只求娘娘宽恕!待奴才回去后,一定狠狠削他们的皮!”
宫里头捧高踩低的人多了,其中之一就是这吴书来。
按理来说,有着绣坊时落下的交情,他就算不帮魏璎珞,也不该落井下石,但实际上呢?他管着内务府,延禧宫里却缺这少那,有时候热乎饭都吃不上一口。
这些事明玉都记在心里,如今时来运转,自不会对他客气,当即冷笑道:“入冬可都一个多月了,哪个宫里没有火盆宫灯,吴总管说的话,您自己信吗?”
吴书来也是个狠人,也不顾身旁还有下属在,重重打了自己两巴掌:“是奴才不好,全是奴才疏忽!令嫔娘娘大人大量,千万宽恕奴才!”
他当然不愿意在下属面前丢脸,但面子重要,里子更重要。
宫里已有了风声,说皇上震怒,要追查内务府苛刻令嫔一事,此时若不讨饶,过些日子怕是连讨饶的机会都没有了。
……真是悔啊!他怎么就猪油蒙了心,帮那位折腾起令嫔了呢?
要知道他们可是老交情!
在绣坊时,他就已经看好令嫔,几次三番施以援手,可以说令嫔有今天的地位,其中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若是能将这份交情一直经营下去,他今天就不必忧虑追查一事,而是应该想着要怎么更上一层楼了。
傻,他真是傻啊!
吴书来悔不当初,此刻只能眼巴巴看着魏璎珞,指望她看在过去的情分上,饶过自己这次,皇上面前替自己说说好话。
可他眼巴巴看了半天,魏璎珞只是低头刺绣,看也不看他一眼。
吴书来更加忐忑,神态之间也就愈发谄媚恭维:“令嫔娘娘今后有什么吩咐,只要您说一声,奴才一定办到,一定办到!再发生这种事,奴才就把脑袋摘下来,给娘娘当椅子坐!”
“好了!”明玉看了眼魏璎珞,然后对他道,“吴总管,令嫔怕吵闹,您还是带着人赶紧走吧!”
“马上就走!奴才马上就走!”吴书来一步一回头,可魏璎珞始终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都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但这种人,还不如一件衣服。
衣服还能在天寒地冻时提供一丝温暖,他呢?他在绣坊时的确帮过魏璎珞,但魏璎珞也没有白白得他好处,他今天之所以能稳坐内务府总管之位,将其他人压得头都抬不起来,其中就有魏璎珞的功劳在。
却不想帮了他,临到她需要帮助的时候,他连一盆炭都吝啬。
“娘娘。”明玉道,“他已经走了。”
魏璎珞这才抬头看了眼大门。
“也别怪我无情。”她心道,“若是这一次轻描淡写的放过你,那人人都会觉得我软弱可欺,可以今日攀附我,然后在我处于低谷时将我一脚踢开……反正日后只要随随便便道个歉,我就能轻而易举的接受。”
又有一行人的脚步声进了延禧宫。
一个端着火盆子,一个提着琉璃灯。
延禧宫已不是几天前,宫里已经不缺这两样东西了,如果魏璎珞愿意,甚至可以将弘历赏赐下来的夜明珠取代烛火,满满一大盒搁在桌子上,璀璨光芒足以辉亮整个寝殿。
“娘娘。”明玉看向魏璎珞,眼神询问,这两样东西要如何处置。
魏璎珞若有所思片刻,失笑道:“他这是在提醒我……该去谢恩了。”
夜,养心殿。
弘历批阅着奏折,心思却全没在奏折上,一听外头传来脚步声,立刻丢下笔,等看清来人,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问:“令嫔不来谢恩?”
李玉一愣,赔笑道: “皇上,令嫔娘娘不在宫里。”
一支笔丢他脸上,弘历冷冷道:“下去!”
“是,是。”李玉忙躬身退下,临走之时给身旁一个小太监使了使眼色,那小太监低着头,端一碗莲子羹走上前去。
这小太监一身箭袖马褂,足蹬朝靴,身形娇小,弘历一眼望去,极为陌生,以为是李玉新带的徒弟,便冷冷道:“东西放下,你也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