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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姑苏他贩棋为生,过得倒是风生水起, 赵潋有几分向往。
君瑕顿笔,朝她看了眼,赵潋抿嘴偷笑,“你终日陪着我不觉得乏累么?”
“不累。”
赵潋勾了勾手指,教他过去。君瑕便彻底搁下笔,依言起身,坐到了赵潋的床榻上,赵潋将他的一只手臂抱住,脑袋乖巧地靠了过来,“你在公主府外立个牌,请人前院与你对弈,排队来,不许挤,我看看有多少人。”
君瑕蹙眉,“什么坏主意。”
他道:“你身体尚未复原。”
赵潋不满了,“我身体已可下床自如,我便在你身后坐着,总好过我们俩人无所事事,待在屋里我头顶要长出一串蘑菇啦。”
君瑕便真朝她头顶看了眼,一本正经道:“没有。”
“你坏!”赵潋笑着打了他一下,“才说的以后都听我的,又不听了?”
君瑕也微微噙笑,“好了,满足你。”
赵潋和君瑕,都是实干派,做事并不爱拖泥带水的,翌日,文昭公主府外便排起了长龙。
谢珺当年的实力,绝不是吹出来的强大,他的神童名声,也绝不是三人成虎。赵潋本意是希望找着一个能与君瑕旗鼓相当的人,但事实上能望其项背的并不多,下到中盘几乎便都撑不住了。
最可气的是,他们为了君瑕一手棋冥思苦想,左右摇摆,好容易落下一子之时,君瑕落子却极快,几乎不需要思量,飘逸奇诡的棋风,处处透着难以明眼洞悉的杀机。
而且,公主和驸马他……过于恩爱。
时不时地,公主便给驸马喂上一小口果子蜜饯,两人浓情蜜意的,在对手拿棋抠脑袋之时,他们便旁若无人地相视微笑。对手好容易抬起头,一见这场景,回天无望,心里犯堵……投子认输。
斗胆前来与谢弈书一较长短的,大多是公卿大夫、世家大族之人,上到耄耋长者,下到垂髫小童。
有一个八岁的孩子,也有小小神童之称,特来向君瑕讨招。
君瑕没下手狠虐,反而故意玩起了太极,教小朋友一点一点钻入了他布下的陷阱里。
许是这孩子太可爱,抓着棋子抓耳挠腮的认真劲儿赵潋很喜欢,她拍了拍君瑕的肩,“我去瞅瞅玫宝。”
君瑕闻言轻笑,“也好。”
说到“玫宝”其名,赵潋一直以为她这胎怀的是个女儿,便从他爹娘的名里各拿了一半出来凑成一个“玫”字,也有美玉之意,大名便唤作谢玫。不曾想一落地发觉是个带把儿的,赵潋委实苦恼,好容易取出来一个好字,君瑕说什么也不祸害亲生儿子,赵潋说什么也不肯放弃,两人最终折中,让“玫宝”作小名。
玫宝的大名是他爹挥笔而就的——谢岫。
“云无心以出岫”的岫,他字写得漂亮,但赵潋过去一瞧之时,才发觉君瑕那日正好在读诗,正好翻到了《归去来兮辞》,正好他还批注了,她两眼一翻,“你……你对玫宝真好。”
玫宝从出生起,除了实在不舒服之外,极少闹腾,乖得和谢弈书小时候一模一样,但渐渐长开之后是什么光景那便谁都不晓得了,不像赵潋,她从出世起便极爱笑,她母后才给她起了小名“莞莞”。
赵潋抱玫宝喂了奶,小家伙便蹭了蹭襁褓,又舒舒服服地打起了瞌睡。
玫宝嗜睡,一天有大半时间眼睛是闭着的,但他睁开眼时,乌溜溜的似两颗黑葡萄,像极了赵潋,这倒让赵潋很有几分欣慰。
抱玫宝喂了奶之后,元绥来了一趟,赵潋忙将衣裳整理妥当,元绥进门来先看了小家伙,带了一篮子小衣裳小鞋,才略有夸张地道:“你们在什么,今日公主府被围得水泄不通,一个个抱着《秋斋断章》,明明也是王公子弟,竟不顾他们平日里最重视的仪容,盘着腿席地而坐,这也实在是……”
赵潋笑道:“无聊了,让他们知晓知晓什么是不可逾越之峰。”
元绥咋舌,皱眉不言。
赵潋道:“你明白他们爱棋并不是出自真心的,就那水平而已,还不许人挑破了?”又弯腰笑道,“璩公子倒是棋艺精湛,不然——”
“呵呵。”元绥冷冷一笑,“我家男人不爱热闹,不牢挂心。”
元绥冷口说完这句之后,便背过了身。
赵潋推了一把她的肩,“别小气,我不过是说笑的,我的嘴你也不是不知道。哎,你来看玫宝,是想要孩子了么?”
元绥皱眉,莫名地为赵潋这话讶然,脸颊绯红,“你也是十七岁才怀上宝宝,我才十六,并不急。”
“你不急,难道你男人不急?他和君瑕一般大的。”
“我……”
元绥叹气,“我一直觉得自己有负于他。璩琚也一直觉得,我是退而求其次,明知道对谢珺无望了,又被族里人许给一个无论哪方面都比不过他的郴州太守之子,故而念起了他的好,又厚着脸皮回去求他。我心里明白其实不是那样的,但是,他好像被伤得有点深,伤口没好……”
赵潋不解,沉吟道:“倘若你心甘情愿给他生孩子,这不是正好打消这些疑虑么。”
元绥摇头,“生儿育女这种事固然令人欢喜,但是也太……过日子了。”
她回眸朝赵潋一笑,“我希望他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没有别的原因掺杂其中,若是他解开了心结,我就立即给他生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