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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潋的目光随处一落,梨花木的案桌上正垂着一只红粉玛瑙玉佩,她弯腰,将玉佩摘了下来。
很多年前谢珺曾送给她一个红色的珊瑚串,据说是他家不外传的宝物,两人定亲之后,赵潋就依礼将自己随身的一块金锁给他了,但谢珺却说谢家清贫,他身无长物,要么,只能将佩剑的剑鞘赠给她。赵潋那会儿没坚定要习武,还一心想遵从父母意愿做一个乖乖的小公主,心道要那剑鞘无用,于是老实不要脸地将他脖子上的珊瑚珠取下来了,索要了来。
那珊瑚珠挺漂亮的,红里滚着一缕牛乳似的白,戴上显得肌肤白嫩柔软,相映生光。
赵潋咳嗽一声,从封锁了好几层的抽箱里将那串珊瑚珠取了出来,重见天日的红珊瑚串依旧潋滟着殷红乳白,光润泽华。她正好中意,就挑那一套大红的蜀锦羽缎百鸟纹宫衣了。
翌日,赵潋精心打扮了一番,一身夺目耀眼的红,衬得那修长的身材竟有几分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额尖花钿描着一朵梅花,两肩如出云,一腰似孤烟。
原本杀墨正推着先生从粼竹阁出来,过了浮桥,一眼撞见等候依旧的公主,她一身璀璨的红立在红花树下,灿逾春华,杀墨怔怔一惊,一动不敢动了。
君瑕失笑,微微垂眸。
杀墨道:“先生,今日的公主……”
君瑕犹若未闻。
即便看不到也能想得到,听其声辨其人,都知晓是个大美人,美得骄傲张扬、不消藻饰。
赵潋也正好瞧见主仆二人立在浮桥上不进不退的,迎了下来,红裳裙裾一身拂曳,如一片火红的枫。她笑吟吟地走到君瑕跟前,两手扶住他的轮椅,身子微微一倾落,“先生今日,可要给我长个面子啊。”
君瑕被她一双手臂困在四面囚笼之间,进退不得,却云淡风轻地抬起眼,虽无光采,却镇定稳固,“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公主。”
“哈哈。”赵潋退回去,站好,雪白的延颈间坠着一串猩红艳丽的珊瑚珠,如霞光耀眼,衬得她笑靥如花,“我越来越喜爱先生了,咱们走罢。”
赵潋红袖一拂,人便转身而去。
留得个傻头傻脑的杀墨,差点没脚一歪摔入河里,手一抖,忙又稳住了君瑕的轮椅,忡忡道:“先生坏了,公主怕是对你有意……”
君瑕一笑,“杞人忧天。”
“公主眼高于顶,如何能看得上我一个残废。”
杀墨睁大眼睛望天,嘴里咧咧的不知想说些什么。
好半晌,他才低下头来,反驳道:“先生这话不对,公主能看中瞿唐,可见不是什么眼高于顶的人。”
但……汴梁城谁都知道,倘若谢珺不是风流早夭,这文昭公主驸马之位,轮不着任何人肖想,也轮不着任何人假惺惺同情她这个嫁不出去的嫡长公主。
赵潋是习武的,站似松行如风,一晃眼便红袂一摇到了篱门尽头。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不知不觉早已落后了一大截,见赵潋回头,疑惑地用眼神无声询问他们落如此后做甚么,杀墨只好硬着头皮将先生的轮椅推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跟了上去……
第7章
芍药园毗邻汴梁螺子湖,腹地深处华蕃如霭,觥筹影动、喧哗甚嚣时,几名贵女簇拥着一个青绿孔雀薄烟绡的少女出拱门来。
燕婉从她们背后一看,一眼便看到那个身姿不甚高挑、生得却妩艳明丽的少女正是今日一门心思要给公主下马威的太师之女元绥。原来显国公府的几个庶妹都分别在棋道、茶道和打马球上被她羞辱过,从此再不肯与元绥走在一处,怕她骤然发难。
虽然几个妹妹是庶出,但毕竟是国公府小姐,没来由怕一个外人怕得紧……元绥能有赵潋可怕么?燕婉才不信。
但今日很显然元绥的目标不在自己,燕婉得到赵潋的回信很是高兴。但她们要是打起来,自己也只能坐山观虎斗了,她这个主人家,等到了矛盾激化时,再温婉得体地出来晓以大义,搏不得个才名,也博得个善名。
这些都是昨晚显国公夫人拉着她叮嘱的切切交代的。
燕婉与身旁几个贵女坐下来,沏了一壶茶,正躲在榆树荫下小憩,满园的芍药含了宿雨,花色如洗,绵软地倒在绿丛里,似温软美人不胜杯杓之娇怯。
那边传来好些赞叹之声,到了夏初,还能有如此盛艳的芍药,显国公确实是用了心的。
元绥他们走到拱门一处说话,这时正好听见通传的声音,来人来头大,那扯着的嗓门声也格外大:“文昭公主携其门客入见!”
元绥倏地一下支起了头。
上回见赵潋还是数月之前,这几个月间,这位行事狂荡放肆的公主又闹了一场大笑话,公然让准驸马当街给绿了一回,元绥还没来得及嘲讽她这事,在身旁几个贵女都发憷地稍稍后退了半脚时,元绥淡淡一哼,朝前走去。
杀墨推着轮椅跟在明艳照人的公主身后,这位一身胜火的红衣公主,有俯瞰群芳之绝艳,令得一园桃羞李让,燕婉也不禁目光一亮,暗暗惊诧。
几年不见,阿潋已长成绝色。
当年还只是眉清目秀的小姑娘,人又顽劣,总是顾盼神飞,一脸稚气和明媚,如今却犹如脱胎换骨一般,褪尽青涩,抽条如柳,身段儿又细又长,该鼓的地方绝对不负众望,鹅蛋脸白皙如瓷,衬着一身大红和脖颈间那条殷红如血的珊瑚珠,那种美,令人无法逼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