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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休息了,你们请便。”
“好呀,晚安哦。”楚姮高高兴兴的朝他挥了挥手,转身出去。
蔺伯钦紧绷着一张脸,将门“砰”地关上。
顾景同摸了摸鼻子,刚扭头,就见楚姮站在台阶下朝他招手:“过来。”
“蔺夫人有何赐教?”顾景同换上那副常见的笑脸。
楚姮看见他也不是那么讨厌了,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出发?明日卯时走怎么样?”顾景同不是很赞成:“天都没亮,会不会太早了些?”
“人命攸关,我恨不得现在就赶夜路。”楚姮哼了一声,“你身为清远县丞,衙门中的二把手,难道还想睡懒觉?”
顾景同也不恼,他本就是个乐观豁达的人,听到这话还点了点头:“蔺夫人说的有道理。”
“别叫我蔺夫人。”
楚姮皱了皱眉。
平日里苏钰他们都叫她夫人,不冠以夫姓倒也没什么,这顾景同倒好,一口一个蔺夫人,搞得她听着怪怪的。
顾景同眨了眨狭长泛光的眼:“那我叫你四娘可好?”
“要脸?四娘也是你能叫的?”
这语气就跟西门庆勾搭潘金莲似得,楚姮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阵恶寒。
要不是顾景同神情坦然,她恐怕都要怀疑蔺伯钦的交友眼光了。
顾景同忍笑,问:“那你想让我叫你什么?”
楚姮古怪的看他一眼,顺口就说:“那你叫姑奶奶吧。”
说完转身便走。
顾景同愣了愣,半晌竟仰头哈哈一笑,抚掌道:“有趣,真有趣。”随即快步追上前,“姑奶奶喂,你可等下我——”
***
翌日。
顾景同楚姮并杨腊三人赶往德庄村。
在路上,又经过了春二姐所在的黑店客栈,上次大火,将客栈烧的只剩几个门板,可这一次,却不知是谁在客栈底挖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大坑。
楚姮伸长了脖子去看,但杨腊驾车太快,她也没看出什么。
顾景同坐在她对面。
见状,忍不住也回头瞧了眼,问:“上次你和佩之,就是在这儿遇上的春二姐?”
楚姮颔首:“可谓九死一生。”
顾景同来了兴趣,刷地展开折扇,问:“说来听听。”
楚姮指了指他手里的折扇,意思不言而喻。
顾景同失笑,将折扇递给她:“好,你扇你扇,我热会儿也没什么。你是女子,身娇体弱,可别染上热伤风。”
“我才不上你的当。”楚姮一把夺过扇子,自顾自的扇起来,“话说那日风和日丽,晴空万里,我与蔺伯钦杨腊一行入住这家荒郊客栈……”
“打住。”
顾景同发问:“不是晚上吗,怎还晴空万里了?”
“……”
楚姮找不到说辞,索性瞪他一眼:“你还听不听?”
“听,听。”顾景同憋着笑,“大半夜风和日丽晴空万里,你们入住了这家客栈,然后怎样?”
楚姮哼了一声,便给他从头讲起。只是她将当日发生的一些尴尬小事略去,只围着蔺伯钦讲。讲到那春二姐非要把蔺伯钦拖上床,她自己都忍不住“噗嗤”笑出声:“你是不知道,那春二姐恨不得把蔺伯钦扒光,一口一个蔺公子,妖媚的很。蔺伯钦全程黑脸,那样子,就像被逼良为娼的小媳妇儿!可笑死我了!”
顾景同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也拍大腿笑了起来。
“佩之为人正经,饱读诗书,且又墨守成规,恐怕那日是将他吓的够呛。”
楚姮一愣,笑容僵在嘴边。
蔺伯钦那晚其实并未胆怯,他除了羞恼,便是一直在关心杨腊李仲毅等人,也一直在保护她,生怕她被那些贼人给羞辱了。
……如今想来,还挺有风骨的。
楚姮又想到她去哄蔺伯钦的场景,莫名其妙的,嘴角又弯了弯。
顾景同见她突然不说话,问:“怎么了?”
楚姮“唔”了一声:“没怎么。”她看着手中折扇,斑竹扇骨已被摸的十分亮润,有些包浆,一看就是经常拿在手里把玩,扇面上写的不是常见的“宁静致远”,而是“知足常乐”,这倒十分贴切顾景同的性子。
她将扇子合上,抬手抛给顾景同。
顾景同一愣:“这么热,你怎不扇了?”
“你管我。”
楚姮干脆撩开车帘,坐到车辕上跟杨腊两个聊天。
顾景同坐在车厢里暗暗叹了口气,心道,这李四娘总嫌蔺伯钦翻脸如翻书,却不知她自己也是这么一副德行。
因为急着赶路,比原定时间要早到德庄村。
此时夜幕刚刚降临,农田里蛙鸣阵阵,晚风送香,不少屋院中都亮着灯,比起十里湾的凄冷荒芜,德庄村可谓十分热闹。
他们三人到来,引起村里狗吠。
村正就住在村口,他听狗叫的凶,忙披了一件衣服走出来。杨腊掏出腰牌解释了一番,村正忙迎了过来,道:“拜见大人,你们要找的张老头,就住在我家隔壁。”
“麻烦引路。”顾景同抬了抬手。
村正此时有些为难,他蹙眉道:“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张老头说话颠三倒四,大伙都觉得他这里不正常。”说着,村正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顾景同正色道:“无妨,你先带我们过去。”
村正旁边的一处低矮茅草屋,便是张老头的住所。他膝下无儿无女,平时就靠村中好心人接济。
茅草屋的门是个粗糙的栅栏,村正在外喊了几声张老头,却听屋里没动静。
村正举着蜡烛,直接推门而入,众人跟上,却见屋里黑漆漆一片。顾景同皱了皱眉,正奇怪这张老头跑哪儿去了,突然一侧首,就见左侧阴暗处,一双阴冷而混浊的眼睛,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如死人般停滞不动。
顾景同吓了一跳,倒退两步,不小心踩到了楚姮的脚。楚姮抱脚跳起来:“顾景同,你不长眼吗?”
杨腊也看到了张老头,他心下悚然,抬手一指:“在那。”
村正举着蜡烛挤上前来,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他蹙眉道:“张老头,晚上不睡觉你坐这儿吓唬谁呢?你……”顾景同拉住村正胳膊,示意他别责怪了。
他走上前,端详了一下面前这位八十岁的杖朝老人,问:“张老,我想向你询问十年前朱成业一家的案子。起火当晚,你是否亲眼目睹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