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屈,接连颁赐给她好些珍玩。然后她的父亲最近又升了官,巴结
她的人更多了。她住的院子里热闹极了,偶尔从外头路过,可以
听见那墙内的说笑声、弦管声、歌吹声。
李承鄞的伤势应该好得差不多了,虽然我没有再见过他,不
过有一次我曾听到他的笑声。
能够笑得那样开心,想必是好了。
下大雪的那天发生了两件事。一件事情是宫中传出旨意,珞
熙公主赐婚裴照;第二件事情是绪娘被送回了东宫。
裴照的家世很好,他的母亲就是平南长公主,永娘告诉我
说:“裴将军生来就是要当驸马的。”
据说这是中原的讲究,亲上加亲。
我想起我自己做过的那个梦,只觉得十分怅然。裴将军做了
驸马以后,说不定要升官了,他如果不再做东宫的金吾将军,也
许我以后再也见不着他了。
本来我已经见不着李承鄞,现在,我就连裴照都要见不着
了。
永娘将绪娘安置在东宫西边的一座院子里,她说那里安静,
绪娘身体不好,要静静地养一阵子。
我想是因为李承鄞并不喜欢她,所以永娘给她挑的地方,离
正殿挺远的。永娘对我说:“赵良娣锋芒正盛,太子妃应该趋避
之。”
永娘说的这话我不太懂,但我知道就是叫我躲着赵良娣呗。
反正在东宫我也不开心,幸好阿渡的伤也好了,我又可以同
阿渡两个溜出去玩儿。
一两个月没出来,天气虽然冷,又刚下了雪,但因为快过年
东宫094
了,宫外倒是极热闹。
街上人山人海,到处是满满当当的小摊小贩,卖雪柳的、
卖春幡的、卖吃食的、卖年画的⋯⋯玩杂耍的、演傀儡戏的、放
炮仗的、走绳索的⋯⋯真是挤都挤不动的人。我顶喜欢这样的热
闹,从前总喜欢和阿渡挤在人堆里,这里瞧瞧,那里看看。
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提不起精神来。没逛一会
儿,就拉着阿渡去米罗的铺子里喝酒。
酒肆还是那么热闹,老远就听见米罗的笑声,又清又脆,仿
佛银铃一般。
我踏进酒肆的竹棚底下,才发现原来她在同人说笑,那个人
我也认识,原来是裴照。
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裴照,不由得一愣,他大约也没想到
会遇上我,所以也是一怔。
我见裴照轻袍缓带,一派闲适的样子,便拱手招呼了一声:
“裴公子。”
他反应挺快,也对我拱了拱手:“梁公子。”
酒肆里人太多,只有裴照桌子旁还有空位,我老实不客气地
招呼阿渡先坐下来,要了两坛酒。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借酒浇愁。
我虽然没愁可浇,不过有一肚子的无聊,所以喝了两碗之
后,心情也渐渐好起来。
我拿筷子敲着碗,哼起我们西凉的小曲儿:“一只狐狸它坐
在沙丘上,坐在沙丘上,瞧着月亮。噫,原来它不是在瞧月亮,
是在等放羊归来的姑娘⋯⋯一只狐狸它坐在沙丘上,坐在沙丘
上,晒着太阳⋯⋯噫⋯⋯原来它不是在晒太阳,是在等骑马路过
的姑娘⋯⋯”
酒肆里有几个人噼里啪啦鼓着掌,我却突然又没了兴致,不
由得叹了口气,又喝了一碗酒,开始吃香喷喷的羊肉。阿渡拉了拉我的衣角,我知道她是想劝我少喝些,可是我没有理她,我正
埋头吃肉的时候,忽然听到“唿律”一声,竟然是筚篥。我抬起
头来,怔怔地看着桌子那头的裴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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