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我觉得莫名其妙:“我不想见什么人。”
月娘知道我没听懂,于是又耐心地解释了一番。原来她的意
思是想让我见一见李承鄞,对他说几句软话。只要李承鄞一意压制,赵良娣那边即使再闹腾,仍可以想法子将这件事大事化小,
小事化了,毕竟死掉的绪宝林没什么背景,而巫蛊之事,其实可
大可小。
月娘道:“我听人说宫里宝成年间也出过巫蛊之事,可是牵
涉到当时最受宠的贵妃,中宗皇帝便杖杀了宫女,没有追查,旁
人纵有些闲言碎语,又能奈何?”
要让我对李承鄞低头,那比杀了我还难。
我冷冷地道:“我没做过那些事,他们既然冤枉我,要杀要
剐随便,但让我去向他求饶,万万不能。”
月娘劝说我良久,我只是不允。最后她急得快要哭起来,我
却拉着她去看我种的花。
我在冷宫里种了许多月季花,负责看守冷宫的人,对我和阿
渡还挺客气,我要花苗他们就替我买花苗,我要花肥他们就替我
送来花肥。这种月季花只有中原才有,从前在鸣玉坊的时候,月
娘她们总爱簪一朵在头上。我对月娘说:“等这些花开了,我送
些给你戴。”
月娘蹙着眉头,说道:“你就一点儿也不为自己担心?”
我拿着水瓢给月季花浇水:“你看这些花,它们好好地生在
土中,却被人连根挖起,又被卖到这里来,但还是得活下去,开
漂亮的花。它们从来不担心自己,人生在世,为什么要担心这些
那些,该怎么样就会怎么样,有什么好杞人忧天的。”
再说担心又有什么用,反正李承鄞不会信我。从前的那些
事,我真希望从来没有想起来过。幸好,只有我想起来,他并没
有想起。反正我一直在等,等一个机会,我想了结一切,然后离
开这里,我不想再见到李承鄞。
月娘被我的一番话说得哭笑不得,无可奈何,只得回宫去
了。
我觉得冷宫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除了吃得差了些,可是胜在清静。
从前我明明很爱热闹的。
有天睡到半夜的时候,阿渡突然将我摇醒,我揉了揉眼睛,
问:“怎么了?”
阿渡神色甚是急迫,她将我拉到东边窗下,指了指墙头。
我看到浓烟滚滚,一片火光,不由得大是错愕。怎么会突然
失火了?
火势来得极快,一会儿便熊熊烧起来,阿渡踹开了西边的
窗子,我们从窗子里爬出去,她拉着我冲上了后墙。我们还没在
墙上站稳,突然一阵劲风迎面疾至,阿渡将我一推,我一个倒栽
葱便往墙下跌去。只见阿渡挥刀斩落了什么,“叮”的一响,
原来是一支钢箭,阿渡俯身冲下便欲抓住我,不知从哪里连珠
般射来第二支钢箭、第三支钢箭⋯⋯阿渡斩落了好几支,可是箭
密如蝗,将墙头一片片的琉璃瓦射得粉碎。我眼睁睁看着有支箭
“噗”一声射进了她的肩头,顿时鲜血四溅,我大叫了一声“阿
渡”,她却没有顾及到自己的伤势,挣扎着飞身扑下来想要抓住
我的手。风呼呼地从我耳边掠过,我想起我们那次翻墙的时候也
是遇上箭阵,阿渡没能抓住我,是裴照将我接住了。可是现在不
会有裴照了,我知道,阿渡也知道。
在密密麻麻的箭雨中,阿渡终于拉住了我的胳膊,她的金
错刀在墙上划出一长串金色的火花,坚硬的青砖簌簌往下掉着粉
末,可是我们仍旧飞快地往下跌去,她的右肩受了伤,使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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