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之年,狭路相逢
每次围在餐桌边,父亲总是会将第一块---鱼脸肉夹给她。按父亲的说法,这是鱼身上最好吃的部位。
这是她这三年多来第一次看到这道菜。隔了这么多的日子,她居然已经连想碰的念头都没有了。
因为她知道,这辈子大约再没有一个人,会把鱼脸肉夹给她了。
包厢里的空气安宁静谧,只偶尔蒋正璇的清脆声响传来,连臻胸口一直闷的发紧,吃了数口便推说要上洗手间。那包厢里头原本也有个小洗手间,但是她还是推门而出,一直到了转弯处的大洗手间里头,方才能喘上一口气。
她望着镜子里头的自己,木然呆滞的脸似一张面具。似乎已经习惯了,生活再无可以令她大悲亦无可以令她大喜。
别人还在大学里的美好年岁,她却什么都经历过了,甚至连牢里都进去过了。很多很多年轻人该有的甜美喜悦,光鲜明媚,好似都已经离她远去,再不会回来了。
可这一切,是因为谁呢?。
她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叶英章,明显有话要说。他的脸上暗幽,望着她道:“连臻,听我一句:离开蒋正楠!”
她止了脚步,冷冷而笑:“为什么我要离开他?”如果不是叶英章,她现在会如此吗?人为刀俎,她为鱼肉,任蒋正楠为所欲为。
她的声音字字如珠,一颗颗如冰雹地朝他砸来:“他对我再不好,也不会送我去坐牢的,叶英章!请你不要再来纠缠我了,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叶英章怔怔道:“连臻,你恨我,你一直在恨我,对不对?”
许连臻抬头直视着他,无声冷笑:“我当然恨你。叶英章,你不会到现在才明白我恨你吧!你知道吗……”她放缓了声音,深深地望进他眸子里,一字一字地道:“叶英章,你听着,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她再没有看他一眼,径直离去。她穿了一双高跟靴子,每走一步,便会有轻微的“嗒”一声传来。可叶英章此刻只觉世界静至寂然,唯有这一声又一声的“嗒”“嗒”“嗒”之声如暮鼓晨钟般传入耳中。每一步都像似踩在他心内的最脆弱之处发出来的。
她恨他!一直以来都恨他!一直以来都毫不掩饰的恨他!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她将恨意说出了口!
连臻凭着胸口的那一口气走出了转角,在转过的走廊的那一刹,那口气吁了出来,便觉身子一下子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似的,双腿酸软如泥,几乎撑不住自己了。
只要想起是他亲手将她和父亲送入牢中之事,每每都会痛彻心扉。如今这般说出来,当真如剜心一般。当年那个对自己柔情蜜意的人,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一切都不过是演戏!
她唯有扶着墙才不至于使自己软到在地。
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觉得异样,抬头,只见蒋正楠正站在不远处,目光锋锐如刀,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饭后,由于蒋正璇兴致高昂,便去了咖啡馆。原木的小桌上烛光摇曳,晕晕暗暗的光线将四人的面容照得浅淡不一。
蒋正楠一手搁在连臻的椅子上,一手轻叩着节拍,敲击了桌面。而连臻则低了头,在搅拌咖啡。杯子温热,捧在手心,干燥温暖,似能驱逐指尖每一处的寒冷。
两人这样的画面,在旁人看来,却是这般的静匿动人又赏心悦目。
许连臻她一直喜欢这样子的咖啡馆。以前,两人在M市逛街的时候,她最喜欢的流连之处,便是安宁静逸,隐隐透着低柔音乐的咖啡小馆。。
对面的那个人曾经问过她毕业以后想做什么。当时的她,哪里有什么崇高理想啊。犹记得她捧着热热的咖啡杯,喝了一小口,眯着眼睛,舒服的叹气。
她一直没有说她有什么理想。他有一次就就笑呵呵糗她:“你不会是混吃混喝等死吧?”她皱着鼻子,嘟着嘴道:“你才混吃混喝等死呢!我以后啊,要开一家这样的咖啡馆。小小的房子,四周绿藤缠绕,一年四季屋前鲜花如云……”他手支着头,那个时候只是随便听听,不可置否……现在却是想回也回不去的美好光景了。
叶英章也一直记得,那个时候店里的客人并不多,除了他们,还有一对情侣,空旷的有点冷清。那对情侣在一头喃喃细语,不知道说了什么。后来,那个男孩子站了起来,走向了咖啡店中央摆放钢琴的位置,坐了下来,回头朝自己的女伴温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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