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之年,狭路相逢
许连臻心头一酸,将头缓缓地搁在父亲腿上,轻轻地蹭了蹭,好像从前一样。她轻轻道:“爸,你放心,我会的。我一定会平平安安,幸福安康的。你也是,要听医生的话,乖乖吃药,多吃东西,保持体力……爸,你一定要看着我幸福哦!”
许牟坤虽然精神一日比一日疲乏,但每天还是习惯性地要看点报纸。这天,他午睡醒来看见女儿买来搁在枕头边的报纸,便想撑着床铺坐起来。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现在对他来说都累得直喘气。好在许牟坤现在也看开了,在那里头待了几年,现在能跟女儿团圆在一起,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人嘛,都免不了有那么一天,或早或迟而已。
许牟坤放下报纸,一步拖一步地走出了房门,到走廊上去透气。他扶着墙走了十来米,便有匆匆经过的护士关切地叮嘱道:“老许,不要走得太远,当心累着。”
许牟坤和往常一样在走廊上坐下来休息。
半晌,有人在他身边坐下:“伯父,您好。”是那天跟华医生一起的那个男子。许牟坤含笑点了下头:“你好。”
那男子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间病房,道:“我是来探病的,我朋友住在那间病房。护士说他做检查去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
原来如此,看来那天人家真是走错病房了。许牟坤心下释然,便说了一句:“那估计得半天了。”那男子微微一笑:“是啊。估计得半天。”
许牟坤又坐了片刻,便要起身。那男子见状,快他一步,搀扶着他道:“我扶您吧。”许牟坤摆了摆手,道:“谢谢……我自己可以的……”
那男子甚是客气:“没关系。我反正在等人,不赶时间。我扶您回房。”许牟坤见他如此客气,便不再推让,由他搀扶着回了房。
许牟坤在那个男子搀扶下靠在了床头。那男子极细心,又拿了软枕垫在他身后:”伯父,这样OK吗?“许牟坤说了句:”可以的,谢谢。“
那男子又问:”伯父,要不要喝水?“许牟坤与他说了几句,倒也觉得有几分口干,便点了点头。那男子便去倒水,大约是看到了黑白一对杯子,不知道该用哪个杯子吧,有几秒的错愣:”伯父,这里有两个杯子,哪个是你的?“
许牟坤:”黑色那个。“于是,那男子很快倒了一杯温度适宜的水,双手捧与了他。许牟坤接了过来,笑了笑:“你自己也不要客气,想喝水就自己倒。”那男子也真没跟他客气,取过白色瓷杯,倒了满满一杯,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许牟坤与他闲聊了几句,不外乎是向他探听一下贺君工作的单位:“对了,年轻人,你知道洛海的盛世集团吗?”
那人一怔,然后笑笑道:“当然知道。在本市数一数二的集团。伯父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许牟坤道:“随口问问而已。对了,那么找你这样说的话,在那个集团工作不是很有前途?”
那人就这这杯子喝了一小口水,许牟坤一看就知道是家教极好的人家出来的,举手投足积案彬彬有礼。那人的手指轻缓地摩挲着杯子,回道:“能在那种集团工作,只要自己努力,自然是前途不可限量的。”
许牟坤觉得很有道理,心情也好,又与那人闲聊了半晌。那人也极会聊天,挑着一些有趣的事情与他说笑。比如说起打仗:“美国:我想打谁就打谁;英国:美国打谁我打谁;俄罗斯:谁骂我,我打谁;法国:谁打我,我打谁;朝鲜:谁惹我不高兴,我就打韩国。”
许牟坤几次被他逗得笑了出来。那人后来大约见他累了,便客气起身告辞了出去,只说:“伯父,下次有机会再来看你。”
许牟坤只把这事当作一个插曲,也就没在许连臻面前提及。
隔了两日,那男子又来了。也是下午时分,许连臻这个时间总是不在的,许牟坤正在看报纸,听见有人敲门,抬头便看见那男子推门而进:“伯父,您好。”
许牟坤放下报纸,取下眼镜:“又来看你朋友啊……”那男子笑了笑:“是啊。”
许牟坤道:“坐吧。你朋友检查出来怎么样?”那男子一怔,道:“不大好,晚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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