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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花了一百天,把《金鳞》从头到尾又复读了一遍,以前的一些思考变得益发清晰明朗起来。
从“金鳞俱乐部”里讨论《金鳞》的全过程看,几乎都是站在侯龙涛的立场上,以侯龙涛的视角和心态去看待问题和阅读《金鳞》的。不仅如此,Monkey 也是基本上从侯龙涛的视角和心态出发去演绎《金鳞》故事的。
其实,如果你还愿意再复读一遍的话,在下为你支一“怪招”:换一个视角,站到书中那些美女们的立场上来,也就是说,凡是读到侯龙涛同书中那些美女在一起时,你就假定自己是从——面对着侯龙涛——的视角和心态出发去感受侯龙涛,去体验女性的心理活动,去思考《金鳞》的思想意义,那么我敢保证你一定会有许多新的心得体会和精神收获。
为了节省时间,我提供三个试样:《金鳞杂谈》之三十六《龙驭风云》、之三十九《似水柔情》、之五十三《春暖花开》。切记不要仍旧站在侯龙涛的立场上去感受冯云、陈倩、冯洁,而是相反的站到冯云、陈倩、冯洁的立场上去反过来体验侯龙涛,进而从新认识《金鳞》,从新理解 Monkey 为何写《金鳞》,从新思考《金鳞》究竟告诉了我们什么。
试举一例,以为说明。读者中有一个理念几乎是众口一词,未闻二致,即所谓:“侯龙涛大享‘齐人之福’”。这在 P95 中有据可查:“侯龙涛更加生古全智的气了,自己如果死在上海,且不说有多对不起自己的女人们,这种齐人之福也无处可享了。”
难道问题真的是这样吗?或者说问题还有没有它的另外一面呢?
在 P19 里有一句话非常耐人寻味:“我给她当了这么久的‘按摩棒’,也是该她为我做点什么的时候了。”
“按摩棒”!? 侯龙涛“给女人当按摩棒”!? 在张玉倩称之为“人渣…色狼…大色狼…”的侯龙涛的脑袋瓜子里怎么竟然会蹦出这么个名词来形容他自己在性事活动中的地位和作用?特别是在他提出“爱琳姐,和他离婚吧,我会努力工作养你的。我不光要身,我连心也要”的时候!
在侯龙涛的意识形态里,“我给女人当了‘按摩棒’”的念头,在《金鳞》全书中,如以可见文字而言,这是唯一的一处,似乎有可能沦为“孤证”而不被采信。但是我再指出一处同样也是只出现过一次的“孤证”,在 P226 里:“你来肏我吧,用你的屄肏我。”列位看官,凡是已婚男女想必众所周知这个“肏”字的动作象义(“肏”字的字形,从“入”、从“肉”;在汉语规范化时作为异体字停止使用而归入“操”字;在吴语和沪语中读音为“戳 chuo ”,其动作象义比之京片儿的“操 cao ”,更加明白无误),在这里侯龙涛有什么理由颠倒阴阳、翻转乾坤呢?Monkey 又有什么必要反其意而用之呢?类似的较为含蓄的表述,举例还有 P84 里的“侯龙涛把主动权交给了女方,…自己是有责任让她(任婧瑶)开心的。”
在《金鳞》故事中,吴爱琳与冯洁在情节上毫无关系,似乎这两个“孤证”之间也同样毫无关系。其实不然,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应当站到侯龙涛的立场上来,考察侯龙涛对于十分具体的性事活动中的、除了自己享受一个“爽”字之外的“另一方面”,而这可以开心体验而难以准确言传的“另一方面”,恰恰正是解开为什么有这么多的美女都能自愿放弃婚姻,服服帖帖、忠心耿耿、死心塌地、满怀愉悦地跟定侯龙涛之谜的主要原因,也就是说关键所在。尽管还有其它原因,诸如“拼命保护”之类也很重要,但是你别忘了,《金鳞》毕竟是一部“色情”小说,她要表现的主要内容正是“性欲方面表现出来的情绪”,所以,在上述的性事活动中,侯龙涛除了自己“爽”的“另一方面”,就显得尤为重要。这样一来,在侯龙涛对于性事活动中的“另一方面”的面前,这两个貌似孤立的“孤证”就不孤了;而这可以开心体验而难以准确言传的“另一方面”,如果不是站到女方的立场上来,那正是很难感受与体验得到的。
如果我们理解了只要“这样一来”,这两处唯一一见的“孤证”,在侯龙涛对待心爱的女人的“另一方面”,是可以互相联系印证并且得以确认的话,那你立即就能发现,在整个《金鳞》故事中的“旁证”、“佐证”就俯拾即是了。比较突出的一例当是在 P204 中,“在家(大北窑豪宅)的时候,更多的(!)是他伺候(!)几位老婆大人,到了这(刘家窑“媚忍”驻地),他可以完完全全的当大爷。”以至于到了最最高潮的一幕,同三次(一次有何莉萍与薛诺参加,另一次则有陈倩和陈曦参加,第三次是由冯洁、玉倩、冯云和智慧双姬参加的“美不胜收”的)“五凤迎龙”、“真龙戏凤”、“连战九美”甚至“无遮大会”比较而言,这是更为惊心动魄、激荡人心的一幕,在文字方面是被这样“轻描淡写”地表述的:
十个被留在家里的娇妻都是如狼似虎,一起去美国的那四个也不甘人后,星
期六、星期天两天,侯龙涛就没穿过衣服,美人们倒是不断的变换着着装(无非
都是各式各样的用于挑逗男人欲望的“性服”)。四十个小时(!)下来,只能用
“销魂蚀骨”四个字来形容了,如果不是侯龙涛(如果侯龙涛没有金鳞草),换
了任何一个人,真的就要魂销骨蚀了。
天哪!这是在“大享‘齐人之福’”吗!?如果不是理解到他们十五人之间互相爱慕的深厚感情,那简直就是一场“如狼似虎”的大型“轮奸”嘛!至少也是侯龙涛不惜自己濒临“销魂蚀骨”地在为十四个女人轮流提供优质“按摩棒”的公用服务(平均每人也只不过享受两个多小时而已)!这一段在文字方面的“轻描淡写”同“连战九美”的暗场写法一样,都是为了给高水准的读者留有对这长达四十个小时(!)里的情景的足够宽广的想象余地,如果你把三次“五凤迎龙”和“真龙戏凤”、“无遮大会”,还有《金鳞》故事中的许多次“轮交”、“叠交”、“QJ”、“背交”、“喉交”、“肛交”……的情景统统汇总起来,自然就能找到感觉。这里需要特别强调的一点就是:千万不要再去揣摩侯龙涛的感觉,而是要找女人们的感觉。如果你找到了女人们在这长达四十个小时(!)里的感觉,那么你对于《金鳞》的理解可以说是大大地上了一个台阶。
一般地说,《金鳞》故事令人最难接受的大约就是“一个与十四个”了,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呢?在我看来,问题主要还是出在读者这边的,出在太把“自己”投入进到小说里面去了。在这个问题上,我不主张用“小说是允许虚构的”为理由,一言以蔽之将所有的矛盾统统掩盖起来,而是站在小说外面,认真地揭开这个矛盾,认真地解析这个问题,大者对于理解当代社会制度,小者对于读懂《金鳞》故事,都有特别重要的意义。
“小说是允许虚构的”,此话固然不假,但是应当明白,《金鳞》是一部“当代”社会小说,情节尽可虚构,尽可构思许许多多的“无巧不成书”,但是最基本的社会生活与社会关系却是虚构不得的,否则读者一看就说是“假的!”那还不如去写古代,去写未来,甚至干脆就写魔幻,何必要来“当代”这儿丢人现眼。
难道按照 Interna 的意思,这“一个与十四个”,在当代中国社会里是允许合法存在的吗?
是的。像《金鳞》故事中那样的“一个与十四个”,在当代中国社会里是允许“合法(不违法)”地存在的。
我胡说八道了吗?没有。问题在于你必须要将“婚姻家庭”同“未婚同居”这样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与事实,在法律的层面上,真正的严格区分开来:“婚姻家庭”是属于法律学概念的,而“未婚同居”则是属于社会学概念的,两者是形相如实不相如,不能混为一谈。
《金鳞》故事中那样居住在大北窑豪宅里的“一个与十四个”,并不是“一个丈夫与十四个妻子”的“婚姻家庭”关系,而是“一个男朋友与十四个女朋友”的“未婚同居”关系,也就是陈倩说的“男女朋友住在一起再正常不过了”的那种关系。尽管它具有“事实婚姻”的某些特征——例如钻戒与“求婚”,但是法律是不承认“事实婚姻”的,更不会保护“事实婚姻”。在《金鳞》故事中的“一个男朋友与十四个女朋友”的“未婚同居”关系,是由侯龙涛与十四女以及他们之间的爱情来自己保护自己的,“我的生命就是我的爱情宣言,我更不需要其它一些不知所谓的东西承认我。”以及“老公,你不要负我…”和“只要你疼我,我就跟定你…”诸如此类,等等。不仅是十四女个个忠于侯龙涛,而且侯龙涛在“同时有好几个女朋友,只要不瞒着其中的任何一个别人的存在,她们又都能够接受”的情况下,同样忠于他的每一个心爱的女人。这在《金鳞》故事中,已经成为可信度很高的“事实”。
尽管在法学的角度似乎可以过关,但在社会学的角度这“一个与十四个”仍然令许多人觉得难以接受,那么我们就再换一个角度——例如哲学的角度,例如心理学的角度,例如佛学的角度:“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注],“一即一切,一切即一”等等,也就不难理解。“一个”空是“空”,“十四个”空难道就不是“空”了吗?这儿的“空”,是对于事物的现象而言的,在精神境界里,他和她们全都充实得很,一点儿都不“空”,他们每个人都尽情地享受着爱和被爱,其乐无穷,令人艳羡。一对一的爱是“爱”,十四个一对一的爱也是“爱”,一个一对十四的爱仍然是“爱”,现象上是另类的,但在爱和被爱的本质上却是完全一致的。
《金鳞》的主题是解放人性,尤其是解放女人的人性。《金鳞》以她貌似荒诞另类的表现形式,将性事和“色情——性欲方面表现出来的情绪”坚定不移地落实到“当事人之间的互相爱慕”上来,并且坚持不渝,一直到底。在这里,我们应当特别重视陈倩代表几千年来被封建的婚姻制度迫害至死(例如“梁山伯与祝英台”那样)的无数怨魂发出的一声呐喊:
“我爱他,他也爱我,这还不够吗?”
可能陈倩仍然是一位弱女子,又是面对着亲生父母,音量大概不会很大,但是我们要替她(也是替我们自己)将音量放大,要让全中国,全社会,全体父母师长,要让现代的“祝公远”们,全都听个清楚明白——当代中国青年发出的“怒”吼:
“我爱他,他也爱我,这还不够吗?”
如果已经能够接受上述理念,那么对于《金鳞》故事中的性事活动的绚丽多彩的文学表现形式应当作何看待呢?
对于这个问题,我们不妨听听释迦牟尼老师的意见。佛祖曾把他所讲的佛法比作一只木筏,靠此木筏,我们方能从危机四伏的此岸出发,跨过波涛汹涌的大海,到达无限光明的彼岸。此时,对那帮助我们超渡苦海的木筏,该怎么处置呢?佛祖问道:是“顶在头上,负在背上,随我所之”呢?还是“停泊某处,由它浮着,然后继续我的旅程,不问何之”呢?
答案当然是不言而喻的。
中国禅宗佛学的真正创始人——六祖惠能得法后,一度“被恶人寻逐。乃于四会,避难猎人队中,凡经一十五载,时与猎人随宜说法。猎人常令守网,每见生命,尽放之。每至饭时,以菜寄煮肉锅。或问,则对曰:‘但吃肉边菜’。”(引自《坛经》之“行由品第一”)
好一个“但吃肉边菜”!一语道破天机,尽见禅宗精神。重视内在的、本质的慈悲精神,更甚于外在的、形式的守则条例,所以活佛大师放心大胆、理直气壮地大吃其“肉边菜”。
接下来便是极其著名的“风动、幡动、心动”故事:“……或问,则对曰:‘但吃肉边菜’。一日思惟,时当弘法,不可终遁。遂出至广州法性寺。值印宗法师讲《涅槃经》。时有风吹幡动,一僧曰风动,一僧曰幡动,议论不已。惠能进曰:‘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一众骇然。”(引自《坛经》之“行由品第一”)面对一部《金鳞》故事,究竟是社会“风动”,还是小说“幡动”,还是读者“心动”?我不是一名社会管理学者,只是一名哲学爱好者,对于这个问题没有能力给出标准答案,只是觉得提出讨论并无害处。
再如东晋名相谢安论及“九堙之相马也,略其玄黄而取其骏逸。”我们读《金鳞》、讨论《金鳞》也是这样,只有牢牢把握住《金鳞》的宗旨大义,即如看马之骏逸而不计较其颜色,研究《金鳞》抓住其内容与本质而不讲究其现象或形式,才有可能真正读懂《金鳞》。
对于《金鳞》故事中的“一个与十四个”,我们还可以换个角度进行研究,例如从一位比侯龙涛道行更深的痴情大仙司徒志远的角度,在他看来,“我只爱过一个女人,我只有过一个女人,那对于我来说足够了。”如果不是田东华和 Michael Sha 阴差阳错拉他来做替罪羊,他对于“一个与零个”早已有之精神准备:“你没见过青年丧偶的人一直单身到老吗?”
我们还可以从“活寡妇”冯洁的角度进行研究,她“春暖花开”地加盟进来,从公开的“一个与十四个”引伸出了不公开的“一个与(第)十五个”,“爱妻冯洁”对于“情妇”身份的高度自觉,从她女儿这儿得到了最好的阐释:“从我记事儿以来,从来没见过我妈妈像最近几个月以来这么开心过。我从小就知道我妈妈生活的不快乐,我一直以为那是因为我爸爸总是在外面拈花惹草,上次她和小表姨用了整晚劝我不要再整你,我才终于明白了,她不快乐是因为她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从来没尝过爱情的滋味儿,她没爱过谁,也没被谁爱过,我说的是男女之爱。可现在…真让人惊讶,我能看得出来,她整个人都在变。”
司徒志远的“一个与零个”保存着他的几乎一辈子全部的爱;冯洁的“一个与(第)十五个”使她还来得及在后半辈子的时间里享受她这一辈子的全部的爱。当我们透过“一个与十四个”(实体)的“色”,看到了并不独立存在或常住不变(现象)的“空”,得到并且享受到属于精神领域的爱和被爱的“心”,如果你仍然觉得难以接受“一个与十四个”(这个“故事”,千万不能误解为要你接受这个“现实”),那么我只能说你非常不适合阅读《金鳞》。列位《金鳞》读者须知,就当代中国社会而言,这样的不适合阅读《金鳞》的国人仍旧是占大部分的呀!这同有关方面对《金鳞》是采“封杀”还是“默许”,根本毫无关系!行政管理的成功或失误,主要的只能影响社会治安的改善或恶化,对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对于意识形态领域里的问题,必须要、也只能够从社会科学的实践与理论方面作更深层次的研究与探索,更广泛的宣传与教育。
说到底,在对《金鳞》的研究工作中,更伟大的并不是“政治”,而是哲学——属于马克思主义范畴的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
[注]佛教认为一切事物的现象都有它各自的因和缘,事物本身并不具有任何常住不变的个体,也不是独立存在的实体,故称之为“空”。“色”则同“心”相对,佛教把有形质的能使人感触到的东西称为“色”,把属于精神领域的称为“心”。
补:
Interna:
侯龙涛究竟是占有并玩弄美女的“大色狼(玉倩语)”,还是给心爱的女人带去快乐的“很执着的情种(如云语)”?在P140“龙驭风云”中,他同冯云的一段对话很值得玩味:
“我以后到底该怎么面对冯阿姨呢?”侯龙涛到底想不想要冯洁呢,他自己都不知道,
虽然他回国只有不到一年半的时间,但他基本上已经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了,至少
在女人的问题上他不是了。
冯洁是不是一个迷人的女人,回答是肯定的,如果要是在几个月前,侯龙涛会不顾一
切的去搞那个军装美人儿的,但现在的他需要考虑的方面太多了,责任和对责任的认识是
一个男孩儿转为一个真正男人的最好催化剂。
“我姐在张家守了十几年的活寡,外表的风光下尽是利益婚姻的痛苦,我劝过她很多
次,婚姻归婚姻,她仍然有权利去追寻自己的幸福,可她是个传统的女人,只有你已经跟
她有了事实,而且她明显对你并不抵触,在玉倩不知道的前提下…”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对冯阿姨也很有好感,哼哼,你也知道,年龄对我来说不是问
题,可是…”
“我决没有把你当成工具的意思,你们双方都是要付出感情的。”
“你这么说了,那种美差,我自是义不容辞了。”
这儿冯云所说的“婚姻归婚姻,她仍然有权利去追寻自己的幸福”的意思是再明白不过的了,那就是说保持“婚姻”的表面状态不变,在“婚姻”之外另去“追寻自己的幸福”,当然就是建立一个心仪的情人关系,而且由于“美丽错误”,还非侯龙涛莫属。
而冯洁无论是体型还是气质,正是侯龙涛最喜欢奸玩的那种类型的女人,那么他为什么还要“可是…” 呢?他有什么可顾虑的呢?
冯云是在当场同他面对面地对话,自然能从细微的表情语气一颦一蹙之中读懂他的顾虑,所以才说“我决没有把你当成工具(!)的意思”,侯龙涛立即就认可了冯云关于自己是怕纯粹成为女人寻求婚外情的“工具(按摩棒)”的估测,得到了对方的保证之后就迫不及待地说:“你这么说了,那种美差,我自是义不容辞了。”
做“工具(按摩棒)”是服务,是伺候;而“美差”则是享用,是获取。尽管肌肤感觉上差不多,但在心理感觉上却根本不同。再说得“白”一点,这是做“鸭子”还是当“情夫”的根本不同。
Quote:
《金鳞拾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