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胶
一片沉默。
亚平妈再次张口:“丽鹃啊!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利语三月寒啊!伤了人就补不回了。从道理上说,欠条上也写的是融资,真到法院去判,不见得怎么判。就算判冠华赔钱,她也得赔得出才行。最近她们夫妻俩的单位效益都差,很可能双双下岗,自己都要拿救济金了,哪能有余钱还呢?脑袋掉了碗大的疤,逼急了,他们一家三口就是抹脖子上吊,也还是还不出。也不见得这样你就看着高兴了吧?先不说一家人的话,就是普通人,看着人家境遇可怜了,也伸不出手要钱呀!妈在这里跟你讲道理,也是求你,看在好歹认识的分上,不要逼太紧。你的恩,我们感了。”
亚平走到丽鹃身边,以半蹲的谦卑姿态拉着丽鹃的手,仰脸哀求道:“鹃!我们还有孩子呢,怎么能说分就分呢?你放心,我拼命挣钱去,一定不叫咱妈咱哥吃亏。你给我句话呀!”
丽鹃沉默很久,甩出一句:“钱不是欠我的。那些道歉的话,赔钱的法子,得你们去跟我妈我哥说。不论最后是谁还的,在人家面前,得说由冠华还。没事我睡觉去了。我累了。亚平,希望你不要再半夜里扯嗓子嚎了,我这都几天睡不着。你爸死了,你孩子还活着,今天晚上让我睡个好觉。”站起来,准备上楼。
“那……明天你爸出殡,你看,要不要一起去?”亚平妈赶紧小心追了一句。
丽鹃根本不搭理,跟没听见一样。
第二天一大早,丽鹃绷着脸,换上孝服,跟在遗像后头去了殡仪馆。看不出情愿不情愿,不过面部表情的冷峻与死板倒是与丧礼气氛相符。
三天后,亚平妈率领一家大小,包括女婿和外孙子提着糕点去了丽鹃的家。
丽鹃的母亲还躺在床上行走不便。亚平妈一进门,顶着丽鹃妈的厉目,踩着尖刀阵前行。放下礼物,就一屁股偎在丽鹃妈的床边,语调轻柔、外带羞愧地道歉。态度之诚恳,举止之卑微,叫亚平不忍看。好在丽鹃妈是见过大世面的,不为所动:“你不要跟我来这一套。我们两家已经恩断情绝了。谁认识你老几啊!大家法庭见。还要包括我的精神损失,住院费用,一切一切。账要算清楚,你们走吧!东西也拿走,我看不上。”说完就抬手轰来客。
亚平的脸憋得通红,不知是怒是羞,眼看就压抑不住要爆发了。亚平妈用眼色及时阻止了亚平说话。冠华一家倒是老老实实的,一句话没有。连调皮捣蛋的小孩儿都吓得没一句话。
丽鹃的哥哥这时候果断地站起来说:“意外已经发生了,只能往好的方面解决。阿姨,钱的事情慢慢说。我不能说我不要,毕竟我在上海也要生活,你们尽量还吧,我们也不催你们,什么时候有,什么时候还吧!这次损失最大的还是人。亚平的父亲,还有我的母亲,为这点钱闹成这样,不值得。大家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了。我代表妈妈接受你们的道歉,和好和好!爸!端几杯茶来好吧?”
丽鹃妈还要争辩,被丽鹃哥用手压住:“不就一点钱吗,人重要还是钱重要?只要你活着,有得享受!再过三五年,10万就是废纸了,随便抓抓就有。你怎么这么想不开?不要再吵了。这是妹妹的婆婆,你多少要给点面子。”
亚平听了大舅子的话,内心感激万分。
钱的事情告一段落。
二十四 保姆玉喜
亚平妈回到家后,对亚平说:“眼看丽鹃要生孩子了,我身体也不好,得请个保姆。这笔钱,就从你爸爸看病没花完的钱里出。找保姆的事我想过了,这可是件大事,家里多了一口人,整天吃住拉撒都在一起,要谨慎。首先要安全,现在保姆偷孩子的事情太多了。我前儿个才听人说,邻近小区的一户人家,请的保姆才来一个月,工资都没拿,半夜就把孩子给拐卖走了,找都找不到人儿。其次,这保姆要会疼孩子,现在真心疼孩子的少,你给孩子留点儿吃的,没准儿都进保姆肚子了。我想过了,外面劳务市场找的那些不牢靠。得找认识的,知根知底的,有事儿能抓得住的。你大表姐现在在家闲着,才四十出头,孩子又都大了,家里没啥挂心的,她正是能干活的时候,一只手能拎一个煤气罐子,又是亲的,叫她抱孩子放心。在上海,找一个保姆,最低也得700块。有这笔钱送给外人,还不晓得干得怎么样,不如给自己人了。至少对自己的侄子肯定没话说。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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