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胶
亚平面对大肚子的老婆和旁边惊叫的娘,还有胳膊上的剧痛,浑身冒汗,满眼金星,推又推不得,胳膊又抽不得,亚平妈赶紧站起来,冲过来猛拉媳妇的头发,试图拽开疯狂的丽鹃,丽鹃的妈又冲上去拉住亚平妈的头发,不让她碰自己的女儿,一个家打成团,哭声,尖叫声不绝于耳。楼上传来沉闷地“咚”地一声,感觉一个麻袋砸下来了。
亚平妈惨叫一声:“冠华爸!”撒腿就往楼上跑,亚平用另一只空着的手猛地扇了丽鹃一个大嘴巴,把丽鹃打醒,抱着血淋淋的胳膊也往楼上跑,丽鹃瘫软在地上,两眼无神,丽鹃妈突然就开始脸歪口斜,半个身体发硬,站不稳地往下倒。
亚平打手机叫救护车。
丽鹃跌跌爬爬地拿电话叫警车。
不一会儿,楼下救护车、警车的鸣笛响成一片。
亚平爸在上救护车前,对蓬头乱发的老婆挣扎着最后一口气喊:“要亚平离婚!”
没到医院,亚平爸就断气了。
二十三 赔罪
亚平在警察局,丽鹃在医院挺着肚子和爸爸一起陪着小中风的妈,亚平的妈一个人孤单地在太平间,失神地面对床上的尸体。“赶紧回去拿衣服来穿上,等下要硬了。现在身上都又是尿又是粪的,怎么上路啊!”太平间的人嘱咐。亚平妈跟没听见一样。
亚平家现在挤满了东北来的亲戚,家里给布置成灵堂的样子,亚平公司的领导前来看望,亚平爸单位派人来慰问,丽鹃单位也派人来送挽联。亚平双膝跪地,除了失声痛哭,并不能做些什么,亚平姐站在门口迎来送往。亚平妈躺在床上拒绝说话。
丽鹃妈醒来第一句话就是:“你赶紧回去。”丽鹃恹恹地说:“我不回。我厌恶透了。”
“不行!你一定要回!他妈已经在盘算要卖我们的房子了!你要不回,他们哪天把锁换掉,房契又在里面,房子说没就没了!要我说,你就连生孩子都不能出那个房门一步,叫医生到家来!等这个孩子一生完,你就丢给他家,跟他离婚!这些外地野鬼,真是不能沾!简直是流氓无赖!去呀!去呀!”丽鹃妈用惟一能动的胳膊还推丽鹃。
“哎呀!你操那么多心做啥啦?自己都成这样了,还想着房子。好好休息,照顾好自己才是真的,难道想跟亚平他老头儿一样啊?”丽鹃爸拍着丽鹃妈的胸口安慰。
“我咽不下这口气啊!难道叫我女儿以后带着孩子回家住?怎么也得把那些乡巴佬给赶出去!欺负老娘家没人了!你去!叫你儿子带上一帮人,带上家伙把他们都赶走!你去呀!”丽鹃妈坐床指挥。
“哎呀!你这是干什么嘛?毕竟还是一家人嘛!有话好好说。什么都比不过身体要紧,快躺下快躺下!丽鹃,你赶紧回去吧!你那里也一堆事情,你在这里,你妈看见你就急。走吧走吧!”丽鹃爸把她往外撵。临出门的时候带上门,在门口小声嘱咐:“别听你妈的。自己身体当心,其他以后再说。不要和人家硬顶,亚平爸刚死,你眼皮活络点。不要叫自己和孩子吃亏。有什么问题打电话叫你哥。快回去吧!我这里忙不过来,也没办法照顾你。”
丽鹃回到家。
整个家笼罩在愁云惨雾中,黑色的大相片,黑色的幕墙,花圈从楼下大铁门外就开始摆放,进进出出的每个人都戴着黑袖章,亲近些的男人披麻,女人头插一朵小白花。丽鹃在门口就听到亚平已经哭哑的嗓子,边哭边喊:“爸,爸,儿子不孝啊!”
丽鹃跨过门槛直奔楼梯。
“站住!”亚平姐站在门口低声呵斥。丽鹃连头也没回,根本没停脚步,直奔自己的卧室。
冠华将麻衣麻布交给亚平说:“去!叫你老婆穿上!她还套着红毛衣!”亚平继续哭泣,根本不理。冠华踢了亚平一脚说,“去呀!你还算是个男人吗?你那媳妇,你能管得住吗?气死咱爸不说,进门连头都不磕!要不是看她肚子里装我家的孩子,我一刀宰了她!”亚平继续扯着嗓子哭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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