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溪盯着附满黑色灰尘的屋顶,耳朵里听见了楼下灌煤气小贩的吆喝声。他去北京之前,还从小贩那里灌了一罐煤气。以前,他和易萧萧租房住的时候,他还不敢用煤气,是她手把手教的他。
易萧萧做饭像挖地雷一样的身影浮出来,费溪盯着屋顶和吊扇的眼睛不动了,他内心平静地想起了过去,也想起了甄玉强,还想起了昨天在宋鸿羽的婚宴上拼酒的事。他一个人单挑了老谢和甄玉强,把他们俩放到了,自己也吐字不清楚了。
“清洗油烟机、煤气灶,专业清洗油烟机、煤气灶。”
灌煤气的小贩声音刚消失没有多久,揽洗油烟机活计的声音传进了屋内。他先是在楼前喊叫着,接着又去了楼后,再后来听着就有些远了。这个声音让费溪有些浮想联翩了。
以前,他和易萧萧走在马路上,听见这样的声音,还会煞有介事地去模仿,惟妙惟肖的吆喝声总要得到她的奚落。她说他干别的没本事,干这个蛮在行的。她那时的音容笑貌栩栩如生地活过来,像加了蜜的砒霜一样荼毒着他所有的心情。
“黄瓜、茄子,大葱!土豆和豆角!”
卖菜小贩的叫卖声响起的时候,费溪已经起床了,他受不了伤感的折磨,从床上一跃而起。
家里或者说他们租的房子里停水了。费溪打开房门一眼就发现了戴菲菲留的字条。她说:“费哥,家里停水了。你要洗脸就去洗手间热水器里接点吧。我出去了,看你没睡醒就没叫你。我十一点多回来,若没事,我请你吃午饭。”
字条上娟秀的字迹撩拨着费溪敏感的神经,他感受到了戴菲菲留给他的温暖,也想起了“放爱一条生路”。那时候,她是被逼无奈离开麦城去了北京,现在他们俩的处境似乎互换了,只是境遇不尽相同而已。
他摇了摇头,瞟了一眼手里的字条后,找出他的洗脸盆去了洗手间。他被公司总部借调两个多月了,看形势,领导们还没有放他回来的打算,若再在北京待下去,下个月之前他就得把房子租出去,他不想枉花一分钱。
他清洗着脸上的香皂泡沫,想起了蒙晓瑞,他想他要是过来租,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早晨清冽的阳光流下来,麦城的大街小巷明晃晃的,摇曳着静谧的安详。费溪站在阳光垂爱的阳台,浑身上下若镀了一层金光。他隐藏了手机号,意欲捉弄一下蒙晓瑞。
“你好,我是祝甸镇派出所的。我们接到协查举报,说你为逃避计划生育,躲到我们这里生孩子。”费溪可以改变着声音,瓮声瓮气地说。
“哦,是吗?谁给你举报的,我能见见举报人吗?”蒙晓瑞心领神会,听出了费溪的声音。
费溪继续装着,说:“你没学过法吗?举报人是受法律保护的,我们无权向你透露相关信息。请你今天上午到派出所来一趟。”
“哦。和你说个事啊,我好几天不打架了,骨头痒痒得厉害,我想给你一大耳刮子。小样啊,去北京混了两月就把自己当北京人了。你猪鼻子插葱装什么象啊。你现在在哪呢?”
费溪和他嘻嘻哈哈说笑着,差点忘了正事,问:“你换房子了没有?要是没换,就搬我现在住的地方吧。楼房总比你住的简易楼舒服。”
蒙晓瑞说:“早换了。就是上次你过来时,我和你说的那地儿。对了,你和易萧萧怎么样了?”
“还那样呗。”
费溪洋溢在脸上的笑容不见了,脸色一沉,好像寒冬腊月天掉进了冰窖,那表情要怎么难看就怎么难看。他和易萧萧那档子事就是一股寒流,一旦横扫心境,内心就拔凉拔凉的。
6
深秋的田野,庄稼已收割,红褐色的泥土裸露在上午的阳光里。秋风穿过远处那片桦树林,一路无阻地掠过平整了的土地,掀起了一层细小沙土。
吃惯了大鱼大肉的人,猛然间要他们吃糠咽菜,他们肯定不会适应。费溪被易萧萧晾在一边那么久,突然间从她嘴里听到一些让人温暖的话,他也很是不适应,以为自己在梦游。
ydzbook.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