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宝亭,鸡鸣五更了。”
“嗯…是喜鹊叫嘛…”
“宝亭,天放亮了!”
“嗯…十五的月亮…十八圆。”
直到日上三杆,宝亭才恋恋不舍地从我怀中爬起,虽未真个销魂,可宝亭也心满意足了。
只是她却不肯让我起来,自个儿对著镜子好一番梳洗,都打扮妥当了,又叫夥计送来早点之後,才服侍我穿衣洗盥,又服侍我吃饭,竟十足一副妻子模样。
“贱妾不日即往扬州应天处理那边分号的善後事宜,正巧师娘也要回扬州,贱妾就随她们一道去,夫君大人且放宽心。”宝亭笑道,见我若有所思,便问还有什麽事。
“为夫相信奶有自保之道,”我轻捻了她的脸蛋一把:“宝大祥根基深厚,或许还和江湖有些渊源,要不奶这手易容术可就没了来历。不过,江湖日趋紧张,宝亭奶还要多加小心。”
我想起了六娘身边的庄紫烟,这丫头江湖不见其经传,人机灵,武功又高,倒是最适合给宝亭使唤的,反正无论水旱两路回扬州都要经过苏州,届时向六娘要了她服侍宝亭,路上也安全些。
宝亭微微一笑:“既为君妇,岂敢相欺!爹爹早年曾救过一位江湖女子,後来嫁给了爹爹,就是贱妾的四娘,四娘无儿无女,待我如同亲生一般,这易容之术就是她传给贱妾的。”
说著她眼睛一垂,声音渐低道:“她还传了贱妾一样奇术,若是贱妾不从,任谁也破不了贱妾清白之身!”
早听师父说起过江湖上确有此等锁阴奇术,却不成想叫宝亭学会了,我心中大定,倒想拜会一下这位四娘了,宝亭看出了我的心事,说等於归郎君了,再见四娘岂不是名正言顺,说话的时候,她满脸俱是憧憬。
正午,西子湖畔楼外楼。
远远望著这栋掩映在湖光山色中的古色古香的二层小楼,玲珑对望了一眼,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而玲珑那声清脆的“淫贼看剑!”也似乎又回荡在我的耳中。
“淫贼看剑!”
我正陶醉在往事的回忆中,突听楼外楼上传来一声暴喝,接著一道剑浪在骄阳的照耀下带著刺眼的光芒如天河倒挂一般从楼上倾而下,气势竟颇为不凡!
我这才想起来我今天是来决斗的,虽然我已经有心化干戈为玉帛,可对方看来和我想的并不相同。
铁平生那张憨厚的脸上布满了怨怒,那剑法也带著凛然之气,显然他真的要和我决一死战了。
云破、月来、花弄影。
斩龙刃在我手中如同精灵一般跳动著,我眼前的那股剑浪顿时失去了形状,剑势霎那间便被我分割的四分五裂,那把精钢剑也被斩龙刃段段震碎,在半空中划出十几道弧线激射而出。铁平生的攻势就像冰河开裂,立刻溃不成军。
“饶尔不死,去吧!”
“士可杀不可辱!淫贼,我跟你拼了!”
三击三破,铁平生的精钢剑已经换了三把,兀自不退。而楼外楼的阳台上此时已站满了人,每张窗户後面都是一张张热血沸腾的脸。
“铁大侠又站起来了!他、他再度换了一把剑!太让人感动了,这是怎样的一种大无畏的革命精神呀!让我们一起为铁大侠加油!铁大侠——加油!铁大侠——加油!”
“…卑鄙啊!卑鄙!今天的这场决斗让大家总算看清楚了王三麻子的丑恶嘴脸,他、他竟然把剑卖给了那位白衣侠客,这种钱他也敢昧著良心收吗!?难道他是个没心没肺之徒,铁大侠如此侠肝义胆竟也感动不了他吗!?这位兄台,怎麽称呼?华青山?袖里乾坤华大侠?”
“好!铁大侠再度使出了成名绝技“回首西北射天狼”!啊不,纠正一下,华大侠说这招其实是“三星伴月云飞扬”,果然是妙绝人寰的一招呀!只是、只是,我想大家都看到了,他的对手实在、实在太恐怖了!铁大侠的剑…又碎了!”
“阿弥陀佛!朋友们,我们今天不幸目睹了史上最强淫贼王动的诞生!铁大侠一身功夫,在他面前就像孩童一般,他破去“三星伴月云飞扬”就像拉屎放屁一般容易,江湖历史上或许从来没有这麽强悍的淫贼吧!我看只有空闻大师、清风真人和齐盟主这样的绝顶高手才能斩杀他吧!请大家…自求多福了!好在我只有三个儿子…”
我不知道那个现场解说的猥琐汉子是不是就是江湖有名的大嘴巴郭小小,不过他那沙哑的声音还真的很富有煽动性,配合著後面人群中不断发出的“铁大侠加油!加油!”的呼喊声,我想就算铁平生有心放弃恐怕也放不下这张老脸吧!
当然,若是他像我一般六识敏锐,能在那般呼喊声里听到类似“我买王动三招之内废了他,这麽大的差距铁平生还好意思再打下去,脸皮也真够厚的,换我乾脆抹脖子算了!”之类的对话,或许他真的早抹脖子见阎王了。
可眼下他嘴角已经沁出血丝却依旧又换了一把长剑,我不由得冲递给他剑的华青山也就是昨天坐在铁平生身边的那个白衣汉子一拱手:“华兄莫非与铁平生有仇?”目光掠过楼上楼下,却不见大江盟的踪迹。
“淫贼人人得而诛之,华某恨不得以身相替铁兄。可惜铁兄与你订得是生死决斗,吾等正道中人,岂能像你这淫贼一样,将信义二字抛在脑後!?”华青山义正严辞地道,又轻蔑地望了一眼无瑕、玲珑。
“我呸!”听到华青山的话我知道自己昨晚有些天真了,淫贼还是淫贼,人心怎麽能说变就变,特别是这些自命白道的大侠们,大江盟就算势大也无法禁锢他们的思想吧!
转眼看无瑕、玲珑脸色也是微微一变,心中越发讨厌华青山,正巧铁平生又摇摇晃晃地刺来一剑,我身形便仅是稍稍一躲,却让那锋利的长剑在我臂上划出一道口子来。
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我是有心想让,场外的那声欢呼刚刚响起便极快地湮没在一片惊讶声中。
铁平生也是一怔,或许是早到了灯尽油枯的地步,他表情一松,竟一头栽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铁大侠刺中了我一剑,自己也累昏了。这场决斗就算个平手如何?”
楼外楼上下寂静了半刻,才零星听有人喊好,更多人脸上却是露出意犹未足的表情。华青山阴沈著脸,上前想把铁平生抱起来,却被我拦住了。
“华兄不是说淫贼人人得而诛之吗?你老人家又口口声声说我是个淫贼,那好,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一个诛杀我的机会,如何?”
周围众人又都喧哗起来,华青山挺直身躯,自有一股威严,他微微一笑道:“好,你这淫贼既然愿意受死,就别怪我不讲江湖规矩了。”
他话音甫落,猛的从人群中冲出四五十个人来,高矮胖瘦,年老年幼各不相同,却都穿著短打短靠,各举刀剑,显然都是些江湖人物。
这帮人并没有向我扑来,却是直奔无瑕、玲珑而去。离三女还有七八步远的时候,这些人突然分成了五队,一下子便把无瑕、玲珑围了进去。
我心头一凛,华青山虽然也是江湖名人录上的成名人物,却没听说他入了哪门哪派,怎麽会纠集了这麽多武林中人呢,究竟是铁平生的人缘太好还是我的口碑太差,真是人人得而诛之呢?
我刚想转身相救,华青山的日月乾坤圈已经砸了过来。
“滚!”我反手就是一剑,将钢圈荡开。而那埙u艘礞H已经动了手,随著你一刀我一剑的是在青楼楚馆都很难听到的漫骂:“淫娃荡妇!”“骚货!”“卖骚的贱女人!”
无瑕已经抽剑御敌,只是她脸上茫然中竟真的隐隐有些羞愧,那剑势有气无力的仅能自保而已,反倒是玲珑姐妹气的双颊青白,手中长剑含愤而出,转眼间就伤了两人。
“华青山,你竟敢聚众闹事!”我一脚踢开一个拿著开山斧张牙舞爪呼喝的汉子,一边喝道。
华青山冷笑一声:“我等是奋勇抓贼,岂是闹事!”说著,手中两只日月乾坤圈一并削了过来。
“瞎了你的狗眼!”斩龙刃压制住双圈,我的捕快腰牌已经亮在了华青山的眼前:“敢当众袭击朝廷命官,想造反呀!?”
用佛门狮子吼喊出了这句话一下子让那埙u艘…子俱是一呆,手上的招式全慢了下来,纷纷回头望著华青山;而华青山也是一脸莫名其妙,似乎没料到我这淫贼竟是一个朝廷命官。
“刑部腰牌?你这淫…真是官府中人?”华青山兀自不信,揉了揉眼睛,定睛朝腰牌望去。
他这副模样反让我心生狐疑,虽说江湖上知道我来历的人并不多,可江湖上那些有头有脸的大门派十有八九知晓我是个官场上的人物,依照江湖传言的传播速度,这早该不是什麽秘密了吧,可为什麽华青山和这埙u艘…子都似不知呢?难道是这些门派都刻意收束消息的流传,并且刻意模糊我的背景不成?
华青山仔细把腰牌看了几遍,才把双环一撤,喝了声:“且住!”见大家都望著他如何收场,他脸一沈,冷笑道:“哼,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就算你是个官差,在下也要扳倒你!走,弟兄们,上衙门告状去!”
那群人呼啦一声都随华青山而去了,我却只能眼睁睁地望著他们远去的背影暗自叹息,回头看无瑕、玲珑俱是满脸的沮丧,全没有早间的欢欣。
“爷,婢子真的是…荡妇淫娃吗?”
无瑕白皙丰腻的身子上满是细小的汗珠,阳光照射,发出晶莹的光芒,彷佛身上镶满了钻石一般妖艳夺目。
“是啊!无瑕,他们说得没错,奶就是爷的小淫妇,爷是淫贼,奶是淫妇,岂不正是一对儿。”我有心排解无瑕心中的自卑,便开玩笑道。
“婢子只是心爱爷,只是想做爷的女人,碍著他们什麽了,他们这般作践婢子?”无瑕目泫欲泣。
是呀,名教真是害死人!
“管他呢!”我正色道:“无瑕,奶只为奶我、玲珑和肚子里的孩子活著,奶并不为隐湖、武当、大江盟那一乾人活著。只要爷疼奶、儿女孝敬奶,无瑕奶还求什麽呢?”
无瑕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这个婢子也知道,有爷疼著,别人说什麽,婢子都不怕。只是…”她捧起一只如新剥鸡头的玉乳送到我的嘴边,欲言又止。
“只是什麽?”我拨弄著那粒红得发紫的乳珠,含含糊糊地问道。
“只是怕妾年四十丝满头,郎年五十封公侯…”无瑕眼中换上了另一种淡淡的哀愁。
“胡说!”我呵斥了一声,在她雪臀上使劲拍了两巴掌,心中却悚然而惊,这诗的头两句可是“妾貌渐衰郎渐薄,时时强笑意索寞”啊!无瑕她分明是在恐惧色衰爱弛!
不过,这也怨不得她多心,她今年已是三十有四,在诸妾中最是年长,加之又有身孕,心神不易宁定,最容易胡思乱想,难怪她这些日子勤修春水谱呢。
“无瑕,奶可知道爷走马章台的往事吧!”
无瑕点头:“爷是扬州有名的风流大少嘛。”
“无瑕,女人我见多了,就说扬州吧,无瑕奶的眸子不比李玉那般勾魂夺魄,双手也不似孙碧那般天地回春,腰肢也不如王曲那般恰似流风,当然奶的歌喉也不像苏瑾那般宛如天籁,可天地之大,只生就了奶一个无瑕,在爷心目中,奶温柔似水,坚贞似玉,一点都不辜负奶玉无瑕的名字。”
我温柔地望著她的双眼,坚定地道:“爷爱的是奶整个人,不是光爱奶的身子,就算奶八十岁一百岁了,爷也一样疼奶爱奶。无瑕,爷会与奶相守一生!”
一行热泪止不住地从无瑕俏目中流出,滴滴落在我的额头上,转眼她已是泣不成声。我起身把她压在身下,她那梨花带雨的样子倍加惹人怜爱。
细心抹去她脸上的泪珠,我笑道:“只是,无瑕,等到我们都一百岁了,都是老头老太太了,恐怕就不能…这样了。”说著,我的分身已经温柔地刺进了她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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