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盛开
一切跟平常没什么两样。没有任何征兆。
心慈和碧君是坐一辆宝蓝色轿车出门的,事故就发生在林荫道路口附近,当时两人还在车里热烈地讨论首饰的款式、服装的搭配、发型……突然,从对面驶过来的一辆大巴车猝不及防地朝她们的车子猛撞过来,一声巨响,世界在翻转,什么都面目全非了。
轿车司机和大巴车司机当场死亡,车内两个受重伤的女孩子被紧急送往医院。朱道枫赶到医院的时候,碧君刚刚被推出手术室,医生说腰椎断了,可能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另一个呢?”他一把抓住医生的衣领,两眼通红,“她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我们在尽力……”医生抖抖地说。
可是半个小时后,医生还是这句话,语气却变了:“我们……已经尽力了……”
“什么,你说什么?”朱道枫脸色煞白。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医生重复说,“她伤得太重,导致大量内出血,脾、肺全部破裂,你……你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心慈,我的心慈,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好了永远相依相伴的吗,你怎么可以自己先走了?宇宙这么大,你又去哪里旅行,连个招呼也不打!宇宙这么大,你迷路了怎么办?宇宙这么大,你叫我上哪去找?可怜的朱道枫一生都没有走过这么长的路,心慈就躺在手术台上,他从门外走到手术台边仿佛花了半生的时间,比父亲寻找佳人的三十年还漫长。她静静地躺在那里,浑身是血,手垂下来,耀眼的订婚戒指沾满鲜血。他走到她的身边时,她还没有断气,可是已经不能说话了,无力地睁着眼睛,无力地看着他。
“心慈……”他抱起她,吻着她的脸,也已经说不出话了。
她肯定是想说什么的,一直看着他,目光散落在他身上,温柔地抚摸他的脸,最后嘴角动了动,感觉很疲倦了般,轻轻闭上了眼。她那么美,像睡着了一样的,躺在鲜花铺就的水晶棺里时,更像是睡着了,她穿着婚纱,戴着婚戒,脖子上也挂着那条价值连城的蓝宝石项链,就像童话中的公主一样,等待着心爱的人吻醒她。可是没用,朱道枫吻了她千遍万遍,整夜地呼唤,她始终没有醒过来。
她的墓,就在梓园后山的桃林中。她一直想看桃花盛开,终于看到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黑暗的地底下,花谢花飞,想必她已经闻到了花香吧。朱道枫的卧室正对着后山,远远的,虽看不到她的墓,但是他每晚都会站在窗前看,望眼欲穿,却看不到她;他也仰望星空,漫天繁星,他在心底责怪她,连个记号都不留,谁知道哪颗是她呢?
七年。他没有走出来。他的固执再次让他尝到了什么是生无可恋。他开始疯狂地收藏女人,只要长得像她的,哪怕只有一点点像,他都占为己有。没有人可以拦得了他,也没有人劝得了他,连他的太太碧君也无能为力。
碧君是在心慈去世后的第二年嫁给他的,车祸后她一直坐在轮椅上,跟父母移民加拿大后生活得很不幸福,朱道枫去看了她两次,就把她接到了身边。但并没有娶她的念头,他只是觉得照顾她是理所当然,就像他觉得某个女人长得像心慈他就要弄到身边是理所当然一样。他把她照顾得很好,可以说是百依百顺,除了****,他都尽力地满足她。有一次她提出要去夏威夷度假,那阵他刚好有空就答应了,可是她拒绝带保姆去,他虽然犹豫也同意了,到了酒店,她要他帮着脱衣服洗澡,他无可奈何也只好同意。虽然身有残疾,但她毕竟是个女人,又还年轻,光着身子,他要说没反应当然是假的。他们****了,在浴缸里做的,感觉很不好,至少他感觉不好,索然无味,草草收场。他觉得对她的身体没****,主要是因为她没有吸引力,相貌平平,既不性感也不动人,既不温柔也无内涵,他身边的哪个女人不是如花似玉柔情似水,她没有一处吸引他的地方。所以他不能接受她,跟她身体残疾并无关系。
可是她却不这么认为,她觉得他碰了她的身体,他就是她的了,必须属于她!为此两人闹得很不愉快,白天在沙滩享受日光浴,她看他,他却看别的女人,甚至跟那些女人搭讪****,她发脾气又没道理,晚上回到房间,她脱光衣服睡在他身边,他无动于衷,有几次好不容易满足要求,他又是应付了事。而他也确实是在应付,每次做完都懊丧不已,后悔答应带她出来度假,可是又没办法拒绝得太露骨,毕竟她是个女孩,有自尊心的。反正只有这一次,再也不会有第二次了,他这么安慰自己。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度假回来后,碧君怀孕了!他简直快疯掉,却又无计可施,碧君在他面前泪水涟涟的,哭着说要把孩子生下来,即使他不爱她,也要把孩子生下来。而朱家人知道后,每个人都劝他留下碧君和孩子,因为朱家人丁单薄,添子抱孙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喜讯。没有选择,没有退路,他只好和碧君举行婚礼,但婚前他就把话讲得很明白,他说不要奢望我会对你忠诚,我娶你的原因你自己也知道,所以别干涉我,能给的我都会给你,包括名分,不能给的你也要不到,比如爱情。碧君虽然委屈,但也答应了,只要结了婚,他就属于她。她就是这么认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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