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盛开
他回过头去……
是夕阳太红,还是金色的光芒太刺眼,他感觉又出现了记忆交错,一个身着紫色衣裙的长发女子站在他身后,风搅动着她的长发,半边脸都被白色丝巾遮住,除了一双眼睛,看不清脸上的轮廓。可就是那双浸染着夕阳的眼睛,闪烁着血色泪光,如雷电般将他拉回了十五年前,嘈嘈杂杂,很多人围在他身边,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女孩躺在他怀里,呻吟着问:“名字,你的名字……”
“我叫朱道枫,记住了吗?”他当时就是这么回答她的。
“记住了!”那孩子答。
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水犹寒。
两天后,传来她去世的消息,报纸上登的:着名女作家水犹寒于昨晚在其寓所自杀身亡,终年三十岁,生前着有多部畅销小说,但其最后一部遗作《蔷薇祭》没有在寓所中找到,目前警方已介入调查……
“请让我回到原来的样子。”
据说这是水犹寒最后的遗言。
原来的样子是什么样子呢,没人知道。
后来人们在她的枕头下发现了她少女时期的一张照片,布衣蓝裙,面容清秀,抱着一棵梧桐树笑得灿烂如花,样子很纯真无邪。于是这张照片作为遗像被挂在了灵堂的正中央。原来的样子,大概就是她那个时候的样子吧。
遗体停放在怡园一楼的大厅,原来是客厅,现在暂作了灵堂。一口铺满蔷薇花瓣的棺材里,躺着的就是遗像中的小女孩,不过去世时她已经三十了,脸上的皮肤通透如玉,合着的眼皮让人再也看不到曾经的眉眼盈盈。她的头发上、衣服上全都撒满蔷薇花瓣,灵堂的每个角落也都摆满蔷薇,莫扎特的《安魂曲》回荡在溢满蔷薇花香的大厅。据说莫扎特和蔷薇是水犹寒生前的最爱。
正对着遗体靠墙的一边是祭台,上面摆着她唯一的遗物:两本书。
一本是《双面人》。一本是《爱杀》。
她的丈夫秦川呆坐在灵堂一边的角落里,仿佛灵魂已经出了窍,眼神空洞,面无表情。旁边站着的一个黑衣女子是好友繁羽。前来悼念的人络绎不绝,大多是闻讯而来的读者。也有媒体人士。繁羽不停地张望门口,样子很失望,叹息着直摇头。
“他大概不会来了。”她对秦川说。
秦川目光呆滞,毫无反应。
朱道枫没有参加水犹寒的葬礼。只听说葬礼很隆重,就在其寓所中举行,寓所位于巨石岛的蔷薇园(现在叫怡园),朱道枫当年修建的时候做梦也没想到那里会成为她的灵堂。但他还是派人送去了花篮和挽联,完全出于礼节,而非私人感情。他对她已经没有感情,只有仇恨,切齿的恨!有消息灵通的记者查到他们曾有一段情,来采访他,他的回答只有一句话:“抱歉,我不认识她。”
虽然取消了回香港的行程,但他并不打算停留多久,等这边的葬礼一结束就回去。葬礼那天,他哪也没去,一个人在纳兰居的书房里抽烟。满屋子都弥漫着烟。音响里放着的是莫扎特的《安魂曲》。书桌上摆着两本书:《双面人》和《爱杀》。
一根抽完了,他又点燃一根,冷漠地吐着烟圈。阳光从他身后的窗外照进来,照到他身上,却照不进他的心。烟雾已经完全将他笼罩,使得他的脸更加模糊不清,如同他此刻的心情,无法怨恨,不能悲伤,模糊不清。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那两本书。
最后他选择了《爱杀》,翻开第一页,是这么写的:
这是个谋杀的故事。
这又不仅仅是个谋杀的故事。
这也是个爱情故事。
这又不仅仅是个爱情故事。
我就是这个故事的主谋,是我策划了这起谋杀事件。我过去所经历的和我现在所做的,就是为了这一件事——杀一个人!我要杀的那个人离我很近,就住我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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