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恋人
彼得安和henson面面相觑,“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彼得安跳起来,马上掏出手机打电话,激动得声音发颤,“马上备车,去北海!马上!”
而章见飞这一刻只觉天旋地转,连起身都没有力气了,他透不过气,他无法呼吸,他真想就这么死过去,“阿俊,阿俊啊,你要等我,等我……”他扶着沙发浑身筛糠似的抖,一遍遍地唤着赵成俊的名字,好像只要这么喊着这个名字,他的兄弟就会来到跟前一样。此刻他脑子里全是阿俊年少时的模样,眉目清俊,不常笑,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与年龄不相称的眼神中透着忧郁;他们一起玩耍,一起长大,分享彼此的快乐和烦恼,可是现在回忆起来,赵成俊似乎很少有过真心实意的快乐,他一直那么忧郁,无论在多么热闹的人群中,僻静的角落里一定有他孤单的影子。他们是兄弟,没有血缘,却胜过这世上任何一种骨肉至亲,可是此刻章见飞才知道,他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阿俊,他曾经以为这世上他最了解他,其实他从未走进过他的心。
“章先生,你与我们一起走吧。”彼得安打完电话后说。
章见飞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henson见状忙起身扶住他,“章先生。”
“阿俊……”他挣扎着向前挪动脚步,结果大脑完全指挥不了双腿,脑子里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身体还在做着可怜的抵抗。他感觉屋子里的一切似乎都在晃动,他身体也随之剧烈地摆动了几下,眼前一黑,重重地栽倒在地。
正是傍晚时分,北海下了场雨,雨后竟然罕见地出现了彩虹。赵成俊站在海天苑的露台上,看着那彩虹只觉心情格外平静,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彩虹了,真美。
小时候听妈妈说过,每当天上挂出彩虹,就表示有人要去天上了,那彩虹就是上帝架的一座桥,专门用来接那些人去天上的。妈妈哄他说,爸爸就是这么被接走的,他去了天上过着幸福的生活,偶尔他也会下来看看他们。赵成俊问妈妈爸爸怎么下来,妈妈说,走彩虹桥呀,彩虹桥不仅可以接人去天上,也能让天上的人下来人间走走、看看。
赵成俊信以为真,每当看到彩虹时就格外兴奋,因为这意味着爸爸要下来看他们了,可惜他一次也没有见过爸爸从彩虹桥上下来……成年后每每想起妈妈的这个谎言,赵成俊就很悲伤,爸爸不可能下得来,而他,倒是随时有可能上去。如今看到这绚丽的彩虹,他明白是时候了,他恍然感觉天上的爸爸妈妈在召唤着他,“俊儿,我们在等你。”
赵成俊是上午从南宁到北海的,他已经驾不了车,包了辆出租车回来的。回北海前他在医院徘徊了许久,毛丽依然在重症监护室昏迷不醒,他站在玻璃隔窗外看见她满头裹着纱布,浑身插满管子,只恨躺在里面的不是自己。他诅咒这上天,为什么不是他躺在里面,他横竖是要死的人……
病床的旁边是各类监控仪器,闪动的蓝色小屏幕上是她此时的生命体征,她还活着,只是无知无觉,她倒无知无觉了,可他还站在这道玻璃之外痛彻心骨。她昏迷的样子像是睡着了,长长的睫毛低垂,仿佛在做着一个深邃的梦,这么多年,这么多年啊,她就是他的一个梦,他飞越千山万水走近这个梦,总不能触及,他应该想到的,既然是梦就终究会碎掉,梦醒后只剩此刻的无助和悲凉,隔着一道玻璃,他与她就像隔着一个世界。
他在心里轻声与她道别,手指轻抚冰冷的玻璃,她的脸颊,她的眼睫,她的唇在他的指间亦仿佛冰冷,他唯愿将自己最后的温度透过这玻璃传递与她,让她重新燃起生命的热度,他要她活着,即便他下到十八层地狱他也要她活着!
毛丽,我不能让你死在我前面,不能够!纵然是千刀万剐,活着被抽筋死去被捣成灰碾成泥,我也不要忍受这样的生离死别,如果我们必须有一个离去,我愿意代你去。
你留下来,我走。
从南宁回到海天苑已经是中午,赵成俊随便吃了点东西后睡了一觉,醒来已是暮色深沉,他洗了个澡,精心刮掉胡子,吹好头发,换上雪白的衬衣,将自己收拾得很整齐。外面风有点大,他又披了件烟灰色的薄呢大衣,这件衣服还是毛丽去年给他买的,每次天一转凉他就会穿上。他端详镜中的自己,病容似乎已被掩饰得所剩无几,甚至有些神采奕奕,其实他已经断药好些天了,反正吃那些药已经没有多大用处,他索性停了,没有了药物的作用他还能这么容光焕发,他将这理解为回光返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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