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杨舒这个人和徐渭洛敏是老交情，接触下来倒颇有此二人的特点，言语处事像海绵一般，与林晚荣的交流上也没有障碍，才学自然不用说了，那装傻的功夫也是一等一的。
徐渭的女儿虽然在他地盘上出了事，那徐渭能真大刀一挥，把这老家伙给咔嚓了么？
这一番客套，整得林晚荣都不好意思，好像欠了这老家伙女儿一笔风流债了。
两个人简简单单吃了一顿饭，杨舒便告辞了，临行的时候还托林晚荣向徐渭洛敏问好，想来此三人已有二十年没见。遥想当年金陵怒斩程德后徐渭洛敏与自己痛饮共歌的画面，想必这个杨舒也是年轻时满腹雄才报复之人的。
望着他离去苍凉的背影，林晚荣不由一叹：这些老家伙们多活几年，才是大华之福，他们之后，真正的肱骨之才寥寥无几。
徐小姐在丫鬟们的服侍下，早早入睡了。丫鬟们说徐小姐只是勉强喝了两口清粥，便没了胃口，听得林晚荣一阵心疼。
他站在徐小姐房门口，从门缝里看了一眼里面侧卧着的瘦弱女子，心中有说不出的歉意和难受。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我宁愿发生在我自己身上，而不是自己所爱之人。
次日一早，高酋便到洛凝的卧室外轻唤林晚荣了：“林兄弟，林兄弟，铁崇生来了。”
林晚荣昨晚在房外呆了有许久，后半夜才到洛凝房内躺下，辗转反侧，直到快天亮才睡着。听闻高酋之言，顾不得困意，便稍稍整理了衣装，轻手轻脚离开了后堂。
铁崇生听闻余杭已经供认不讳，而苏慕白已经被抓，自己已经不可能有回旋的余地了，不如赶紧投降，也许能留一条性命。
林晚荣满面疲容，客套话也懒得说了，往那正堂上座一座，声音沙哑地问道：“铁大人，你可记得你的得意门生翟沧海？”
这翟沧海不是别人，正是三年前灭白莲时，侮辱林晚荣粮草军的那骑兵将军，当时触及了林晚荣的逆鳞，被胡不归给打的残废，再由徐渭下令罢免了将职。
“记……记得。”铁崇生跪在地上，此番负荆请罪，他褪去了盔甲，只穿一身素袍，连随从也就带了一人，从面容来看，也是一夜没睡，连夜接了消息就从登州赶到了济宁。
“这翟沧海说了不该说的，碰了我的逆鳞，下场你是知道的。”林晚荣语音里没有一丝起伏，教人听不出他下一步的动静。
“如今苏慕白、余杭还有你不知死活，莫非是想致敬你那得意门生？”林晚荣说罢，高酋正要伸手拔剑。唬的那铁崇生一阵磕头。
“罪臣不敢！罪臣不敢！”
“你不敢？铁大人，说话可得凭良心，船都炸了，你还有什么不敢？若给你数十万精兵，想必你都敢造反吧！”林晚荣怒叱道。
“罪臣受苏慕白蛊惑，一时犯了糊涂，求元帅饶恕！罪臣愿意戴罪立功，求元帅饶命！”
你这厮倒是聪明，听说余杭戴罪立功了，你也想靠这个换一条命？
“可以，难得铁大人知错就改，那我便问你个问题，如果有半句谎言，后果自然不用我说！”
“是，是！”
“思念号乃是法兰西人卖给我的大船，船甲坚韧，没有大量的火药是无法如此轻易给炸毁的。这火药的来源，铁大人不妨说说？”
“实不相瞒，这火药是那倭人提供了私货渠道，然后由苏慕白经手置办的。”
“私货渠道？你的意思是大华境内有人在经营这地下军火生意？”林晚荣脸色一变。
“是的元帅！”
这个消息里面内容可大了，大华内的火药一般都由神机营的军士妥善看管，一般不会拿出来的，大华境内居然还有人卖这个？
林晚荣踱步了一阵，恍然大悟，微微点了点头。
“好，好。”林晚荣走到跪着的铁崇生面前，厉声道：“铁大人原为兵部侍郎，因与诚王谋反案有牵连，被贬谪至登州，可惜不思悔改，企图谋害朝廷元帅，按律当斩。不过铁大人颇识时务，知错能改，与那余杭一样，领了一百鞭责，归田去吧。”
“谢元帅不杀之恩！”
将那铁崇生拖出去以后，高酋便忍不住好奇问道：“林兄弟，火药那事，为什么不细问了？”
林晚荣哼了一声道：“全大华火药都是由军队妥善看管的，神机营又是重中之重，看管的将士又是李泰将军心腹里的心腹，监守自盗的可能性就没了。”
高酋点了点头道：“既然不是我们军队里出问题，那么这火药是哪来的，若是少量倒罢了，这可炸了一艘大船啊！”
林晚荣冷笑了一声，狠狠道：“当年诚王门生家财遍布天下，有些东西是不可能放到我们眼皮底下让我们查的。这火药怕是他当年想要留到起事之时用，可惜还没离开京城便被我所擒。联想诚王和倭人的勾当，想必这批火药除了诚王，也只有那倭人知道。只不过倭人公然在大华境内兜售，风险太大，倒不如就地找做地下不法生意的大华人来与苏慕白做生意。”
“贼人之心，着实可恨！”高酋大怒道。
“你帮我跟沈将军传个话，让他带着铁崇生去找那贩卖火药的人，能审就审，然后——”林晚荣说话，手掌化作手刀轻轻在脖子那一划。
“老高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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