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婚——80后的新结婚时代
新娘子是我和陈娇娇的同班同学,姓金名玉,听着就富丽堂皇。校园中的金玉默默无闻,成绩平平,体胖,脸圆,肤白,眉清目秀。而如今在社会上磨练了三年的金玉比陈娇娇更摩登,比童佳倩的一半更苗条,不说别的,光看她露肩礼服上的那一对锁骨窝儿,估计就能把她手里的那杯香槟全盛下了。
婚礼的场面空前盛大,不然,我和陈娇娇这等跟新娘子虽同窗四载,但说过的话却多不过四十句的泛泛之交也不会在此露面。婚车是一水儿的大奔,至于多少辆,我压根儿没数过来。酒席是设在了一家五星级饭店的广东菜馆里,诺大的宴会厅里,从这头儿看不见那头儿,桌子一张一张铺着金黄色的桌布,别的菜不说,光是主食鲍鱼捞饭就足以让我和刘易阳不枉此行。而我这个当妈的对刘易阳那个当爸的说:“咱一会儿马上回家,我也让锦锦尝尝鲍鱼味儿的奶。”
金玉没完没了地更换着礼服,中西交替,五颜六色,各式各样,我看得眼花缭乱,就是看不出这个金玉到底还保留了原先那个金玉的什么。
新郎官唐明清不是中国人,也不是黄种人,而是一位美籍非裔。唐明清是他的中文名字,跟金玉一样,古典味儿十足。据说,他是由美国一家知名医药制造商派驻中国工厂的科研人员,而金玉则是他手底下的科研助理。
金玉和唐明清形影不离,看上去就好像奶油离不开巧克力。
陈娇娇坐在我的右手边,盯着满桌子的菜干咽口水:“你说,我今天要不要暂停我的减肥行动呢?”
“不要,”我果断应答,筷子依旧挥舞:“这菜虽好,但量小,少你一张嘴,我们就能多吃一口。”
“喂,童佳倩,要我看,你可是比我更该减肥。”
“干吗要减肥?减成金玉那样皮包骨头,刮风就倒有什么好处?”
“你还没看见有什么好处呢?这不都明摆着呢吗?你看见她戒指上那钻石了吗?足足有我大拇指指甲盖儿那么大。你再看看外面那车阵,看看你这四周围,哦,还有你这盘子里盛的,嘴里嚼的,这不都是好处吗?”
“你的意思是,这女人一瘦,就能过上奢华的日子了?”
“嗯,从某种角度来看,的确是这样,你看金玉,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嘛。我就不信,她要是如今还保持着上学那会儿的蠢样儿,她能钓得上这个金龟婿?八成嫁得还不如你呢。”
陈娇娇的这篇话,在传入我耳朵的同时,也越过了我,传入了坐在我左边的刘易阳的耳朵。我用桌布作掩护,狠狠跺了陈娇娇一脚,她这才抿紧了双唇,如受惊的小鸟般紧张地瞄向了脊梁已僵直了的刘易阳:“刘易阳,你别多心啊,我可不是说你不好。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就是有口无心,你别板着脸嘛。”
“没事儿,”刘易阳挑了挑那道有着伤疤的左眉:“我早就习惯了。”
我见好就收,张嘴就换了个话题:“唉,娇娇,崔彬呢?”这话我说得极小声儿,小得绝不会越过陈娇娇,传到她那边的那个男伴耳朵里。之前陈娇娇已然给我介绍过他了:黄有为,做壁纸生意的。至于他们二人的关系,她却说得模棱两可:“我朋友。”
“又跑四川考察去了。”陈娇娇两眼一翻,总结道:“成天瞎跑。”
“废话,他一地质学家,不去考察难不成天天关家里研究大理石地板啊?”
“童佳倩,你可真给他长脸。地质学家?我看没个五六十岁,他绝叫不上这名号。截至目前,他就是个地质研究人员。唉?你说啊,人家唐明清研究药这么有钱,他研究石头怎么就那么寒酸呢?”
“行行行,你打住吧。我懒得听你废话了。快,拿上筷子吃菜。”
我这句话说得倒是大声,于是那黄有为谦卑地给陈娇娇挟了两筷子海参:“对,对,你都没吃什么呢。”陈娇娇不耐烦地一挥手:“行了,我自己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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