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祸
作者:王力雄
当他们和“强硬派”对垒的时候,这些一概被斥为胡说八道和别有用心,现在又毫不羞耻地捧出来当成法宝。
“改革”是什么,他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冠冕堂皇的那些一概不存在,这两个字实质仅仅是既得利益者的阶梯,野心家的挡箭牌和打倒敌手的大棒而已。
“二号”坐在主席的位置,“三号”和他并排。
“五号”与“三号”紧挨一起。
陆浩然的座位在右边,离他们挺远,半侧半正,明显是个“冷板凳”。
每个座位的排列都是办公厅左掂右量出来的,既得体现现实的阶梯,又得预见未来的发展,还得随时根据阵营变化调整,也难为了他们。
国不可一日无君,尽管斗争相持不下,今天也得把代总书记的归属确定下来。
根据党章,总书记只能由中央全会产生。
但是这个特别会议此刻推举谁做代总书记,谁在将来也就几乎毫无疑问会被中央全会“选”为总书记。
这是决战时刻,每个人都感到弥漫在会场的紧张气氛。
鹿死谁手 与会者的视线只集中在“二号”和“三号”身上。
陆浩然已被勾销。
一阵喧嚣引起了人们注意,开始像被捅了窝的马蜂,隐隐约约,含着一种惊慌失措,一种不安的躁动,还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很快,每个人都竖起了耳朵,慷慨激昂的发言者也住了嘴。
中央级的会议上何曾听过这种声音。
会场上一片揣揣不安的寂静。
声音来自大会堂内部,由远至近,其中有喝斥声,人体移动碰撞声,还有许多只脚踏在地面的声音,象一股令人心悸的洪水。
终于来了,陆浩然想。
会议厅门“哗”地打开。
一群乱了手脚的工作人员先被“洪水”冲进来。
喊叫呵斥是他们试图阻挡“洪水”发出的。
“洪水”倒沉默不语,那些人衣着整齐,举止文雅,既不是军队,又不是暴民,有老人也有妇女,多数是中年男人,每人手提一个公文包。
进入会议厅,他们规规矩矩地站住。
“你们是什么人 ”“二号”问,有点变色。
“一百四十一名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站在最前边一个穿西服的中年胖子回答。
陆浩然认出他是包头钢铁公司的总经理。
“你们来干什么 ”“二号”的口气严厉起来。
“参加会议。”
“谁让你们来的 ”
“党章。”
“搞什么名堂! ”“二号”拍了一下桌子。
茶杯盖震得叮叮铛铛。
“常委同志,”胖子说。
“党的领袖被暗杀,国家处于危急关头,每个中央委员都该参加到关于党的前途的讨论中来。
为什么只由你们九十五个人──不到中央委员总数的三分之一,来决定党的命运呢 我提议,把你们现在所开的特别会议改为中央全会。
我们一百四十一人加在座的九十五人,一共二百三十六人,超过中央委员会总人数的三分之二,根据党章,可以召开全会。
同意的举手! ”
新来的一百四十一个中央委员无一例外地举起手,像一片树林。
在座的,只有陆浩然一人举手。
“一百四十二人同意。”胖子宣布。
“超过半数。
通过! ”
“二号”怒气冲冲地站起身。
“我宣布:今天的会到此为止,散会! ”说罢转身就走。
“等一下”胖子说。
“这位常委目无党章,践踏党内民主。
我提议:解除他的中央政治局常委职务,同意的举手! ”
门口一百四十一只手臂又长成树林。
陆浩然觉得自己处身在一出荒诞剧中,举起的手有点颤抖。
他奇怪王锋如何能让这批人如此一致。
像历届中央委员会一样,身任部长或省长一类高级职务的委员才是决策核心,其它委员都是像征性的,代表各行各业﹑少数民族﹑妇女﹑青年等等,无非是跟着决策核心跑。
即使党内有分歧,也是先在决策核心斗出个分晓来,他们无条件认可。
当王锋昨天告诉他空军的六十架飞机已经飞往全国各地接他们时,他还很难相信他们会有什么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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