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侧的栅栏相当高, 即使最敏捷的狗也跳不到一半。
但是刚出生的小狗能从栅栏空隙钻出来。
栅栏之间的路几乎全叫那些毛烘烘的小球占满了。
它们专爱在两道深深的车辙里爬上跳下, 还爱追逐欧阳中华两只移动的脚。
狗圈刚建时只有四处捕捉的五百多条野狗, 现在已难以计数。
充足的高蛋白食物使狗的繁殖率和存栏数都达到最高水平, 供得上屠宰场日夜不停地宰杀。
如果说眼前这个毁灭的世界上还有什么称得上兴旺发达, 除了这就再没有别处。
狗圈里每座狗栏几乎都挤得满满, 连点空地也难看见。
条条狗都肥头大耳, 以至显得行动不便。
欧阳中华发现一座狗栏的投食口没有关上。
如果里面的狗不是吃得太饱的话, 早就会跳出口来自行找食了。
想到那情景他不禁恶心了一下。
它们要找的食一定像它们吃惯的食。
以它们的判断力, 活的和死的并不是区别, 只要形状一样就行。
他关上投食口, 瞥见几只半大的狗正在里面拥挤着拱一个球。
那球被满栏狗屎糊得污黑一团, 看不出原本是什么东西。
但他不用看也能知道, 那只能是一颗人头。
而几只狗崽奋力拽过他脚面的“拔河绳”则是它们父母吃剩的人肠子。
他马上就把恶心抑制下去。
运出去加工营养液的狗粪必须仔细检查。
一旦叫人发现有这类东西, 就会掀起轩然大波。
那时他们能把以往吃进肚子的狗肉全吐出来吗 他想。
或者再喝进去两盆洗衣粉清洗肠子 难道他们就从来没有想过, 狗是要吃东西的, 是不能靠喝风长肉吗 他常对这一点感到奇怪。
真的, 从来没人问过这个问题。
可一条狗要比一个人还能吃, 这可是人人皆知的常识啊! 一车死尸挡在隔离门前。
真讨厌! 他皱了皱眉头。
反复吩咐过喂多少拉出多少, 喂不了的要拉回去。
隔着满满的死尸车看不清隔离门是否拴好。
其实不一定非那么认真, 有一车死的挡在前面, 乱窜的狗也就不必要跑到后面去吃活的。
但他必须绕过尸车去看一眼, 因为他不能承认自己被一车尸体吓停了步。
尸体有大有小, 有的完整, 有的破碎, 按操作规程全部扒光衣服。
青的灰的白的血和泥混在一起的, 重重迭迭在车上堆得老高。
他小心翼翼不碰上一只伸在外面的手。
那手不知为何还捏着一把土。
核冬天降温使尸体腐烂的气味小多了。
扒尸体的铁钩斜倚在车旁。
钩尖磨得油光光。
从他在去太白山的路上看到人群吃掉吃死尸的野狗时就产生了这个想法。
他从未跟任何人进行过商讨。
直到现在, 全基地除了狗场工人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内幕。
虽然这种新食物链早已自然出现。
然而变成人为的生产方式却会把所有人都吓坏。
只有最勇敢最理性的人才能正视人尸的利用价值。
眼前世界的所有蛋白质来源都在不可遏止地趋于零, 只有人尸一日数倍地增长。
任其在荒野腐烂成泥或被野狗叼零并不是对人的生命尊重。
尸体已没有生命, 让它们加入到活着的人体中才等于重新赋予它们新生。
他做为负有使命的人, 有权超脱普通的人伦观念, 从纯粹的食物链角度进行安排。
死人转换成狗给活人吃与死人先转换成泥土再转换成粮食给活人吃本质是一样的, 只不过少转换一道, 时间没拖那么长而已。
现在哪还有那么从容的时间呢 隔离门和栅栏一样, 也是手腕粗的树棍编排成的。
狗圈工人在门那边烤火, 多数边抓虱子边吃狗肉, 也有一些不安分地做着怪模怪样的举动, 其中一个正在撅着屁股学狗爬。
这些人大部分身材畸形, 智力低下, 食量却大得惊人, 只要一闲下来, 几乎总是不停地吃。
对他们不限量, 狗肉随便吃。
基地里属他们吃得饱, 营养好。
这是他们卖力工作和生怕被开除的主要原因。
欧阳中华相信一点, 正常人的精神不可能承受这种工作。
他已经算够有理性的人了, 并且从未干过搬运尸体和喂狗的活, 已经吃不下半点狗肉, 一闻到煮狗的味就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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