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今夏
他似乎比去年还要高一些。何洛和三五个女生说笑着,余光瞟到章远背影。他叉腰站在月台边沿,穿行的风吹鼓他敞开的格子衬衫,衣襟翻飞,白Tshirt亮得耀眼。因为每天都耗在球场上,章远晒黑很多,看起来更结实健康,逆光时微扬的侧脸是一道漂亮的弧线。路基侧旁的灌木丛是深深浅浅的绿,在风中沙沙响着。
章远的变声期基本结束,洗去稚气童音的尖锐,干净的音色,醇和入耳。何洛最喜欢听他笑着叫自己的名字。
何洛,何洛。
清越的开始,圆润的尾音,那一瞬,感觉阳光洒满全身。
火车缓缓进站,铁轨无限延伸,临风的少年。像一组MTV中的优美长镜头。
画中人忽然回过头,含着棒棒糖,清朗的五官揪在一起,“何洛,你给我的糖泡过陈醋啊,酸得牙都倒了。”
这是一班提供给铁路员工的通勤火车,基本每十分钟就要停一站。
李云微看着旁边公路上飞驰而过的汽车哀呼,“我们坐的是火车还是牛车?你看,那个拖拉机都不比我们慢多少。”
“这样挺好啊!”何洛喜滋滋地笑着,“我们来下跳棋吧。”章远就在过道那边的座位,正在和高放比赛转魔方。他低着头,无比专注。
何洛喜欢他认真的表情。
她又问自己,章远什么表情是你不喜欢的?答案是空集。
“不要玩累脑子的东西,放松一下嘛。”田馨趴在茶几上,“起个大早,好困。”
“啊,我们来算命吧!”李云微亮出扑克牌,诡秘一笑,“测姻缘哦。”
困的不困的,发呆瞅别人的,立时都两眼发亮,竖起耳朵。
“综上所述,最爱你的是A,他也最帅,但是你嫁给B,B最有钱。”李云微说,“白莲啊白莲,没想到你也是拜金的女人。”
“开玩笑,我都不知道B,c,D是谁。那字母来凑数的。”白莲咯咯地笑。
“那……最爱你的A是谁?”田馨凑上前呵痒,“哈,是不是我们认识的人。”
“对啊,是谁?”章远转过身,长腿横在过道。
“又不是你。”何洛冲他吐舌头,“不要偷听我们女生说话。”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
“呃……”何洛哼一声,哈一声,一颗心揪起来。
“你信么?”章远忽然问。
“什么?”
“算命啊。”
“不信,好玩儿呗。”何洛问,“你要不要算?”
“好啊。”
“你想四个女生吧。”李云微摊出四个花色。
“喏,就你们四个好了。”随意一指。
“喂,说了就不准了。”何洛脸上发热,虽然自己只是四分之一。
算到学历最高最聪明的是何洛。“这个不准吧!”何洛和章远一起置疑。
“看最后章远花落谁家。”何洛洗牌。
“是看我摘到哪朵花儿。”章远纠正。
每三张翻开一张,看第一个出现的K是什么花色。头两轮都落空。
“最后一轮了。”何洛手心有些出汗。
“紧张吗?同桌。”李云微哑着嗓子低声问,“也许一辈子当光棍吧!”
“搞笑,章远打光棍,还让不让我们活?”赵承杰也凑过来,“我赌是白莲,刚才算她最有钱吧?德财兼备啊。”
“你自己猜是谁呢?”田馨问,“别说是我啊,我会跳火车的!”
“这么开心,这么激动啊!”章远目光扫视一周,嘴角带笑,“谁说是你了?”他停了片刻,说“何洛……”
啊,他在喊我的名字么?何洛心一颤,险些将满手扑克扔掉。不敢抬头,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你倒是快些算啊!”跟上一句,“观众都等着呢。”粲然的笑容看起来有点坏。
果然,最后也没有出现适合的纸牌。
“唉,天涯何处无芳草,兔子不吃窝边草。”李云微说,“别伤心啊,世界很大,女生很多,又不是只有我们四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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