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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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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结束了,开始剧间休息,场内灯光大亮,人群纷纷涌向休息室。

小混蛋和李奎勇拉低帽檐,遮住半个脸靠在椅子上假寐。

李援朝猛地站起来,转身向二楼观众席做了个手势,站在二楼的杜卫东等人心领神会地点点 头,把手插进挎包,顺着楼梯向一楼冲去。

站在乐池前的钟跃民、张海洋、袁军等人兵分两路,沿着观众席两侧通道慢慢地向后排走去 。

此时小混蛋从帽檐下早已发现了他们的行踪。他不怕,既然来了,就做好了硬拼一场的准备 ,小混蛋这个绰号就是打出来的。

小混蛋用手拍拍李奎勇的肩膀,两人慢慢地站起来,亮出了手中的匕首。

门已被封死,钟跃民等人呈半圆状包围了小混蛋和李奎勇,他们手中也亮出了刀子。双方沉 默地对峙着。

小混蛋面不改色,玩弄着手中的匕首,匕首在灯光下闪出眩目的光芒。

李援朝笑着说:"小混蛋,没想到你还敢来,倒是挺有胆的。"

小混蛋冷笑着:"这么好看的演出可不常有,再说了,弄张票挺不容易的,要不是你李援朝 帮忙,我到哪儿去弄票?"

"可你想过没有,一旦来了还走得了吗?"

"废话少说,李援朝,你小子有种就过来。"

李奎勇晃晃手中的刀:"谁先过来谁先死,不怕死的就来吧。"

钟跃民对李奎勇说:"奎勇,这里没你的事,你让开。"

"跃民,你想让我做小人?"

"你我朋友一场,我可不想伤你。"

"那你就躲开,少管闲事。"

李援朝指着小混蛋:"小混蛋,我问你,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小混蛋哼了一声:"李援朝,大爷我想死又怎么样?你要是有能耐就在这儿给我来个大卸八 块。明说吧,我今天来就是想和你逗逗闷子,就你这几个虾兵蟹将还想抓住我?"

话音未落,他突然纵身跳起,踩着观众席的椅背敏捷地窜过一排座椅向舞台方向扑去,李奎 勇紧随其后。钟跃民、张海洋、杜卫东等人举刀沿着通道向舞台追去。

小混蛋和李奎勇窜上舞台,地雷也跟着窜上台举起斧子便砍,李奎勇一把攥住地雷持斧子的 手腕,一个漂亮的背挎动作将他摔出去,地雷的身体腾空而起,落进乐池,砸在一把大提琴 上,大提琴被砸碎……

张海洋窜上舞台,挥刀向小混蛋砍去。小混蛋的匕首和张海洋的菜刀碰撞在一起,发出金属 的铮鸣声……杜卫东从侧面冲上去又是一刀,小混蛋敏捷地闪开,钟跃民来不及窜上台,他 站在乐池前将手中的菜刀向小混蛋掷出,锋利的菜刀在空中翻滚着划出一道闪光的抛物线, 直冲小混蛋的脑袋而去,李奎勇手急眼快地把小混蛋一拉,莱刀砍在幕布上……两人向后台 跑去。

剧院后台的化妆室里,一群穿着红军军装的女演员们正在说笑着换装。突然,化妆室的门被 撞开,小混蛋和李奎勇持刀冲了进来,正在化妆的女演员们吓得大声尖叫起来。他们从演员 们中间跑过,两个女演员被撞倒,桌子也被撞翻,化妆品撒了一地。女演员们还没弄明白是 怎么回事,钟跃民、张海洋、李援朝、地雷等人也举刀追进化妆室,室内又是一阵大乱。

钟跃民等人穿过休息室向外追去。女演员们惊魂未定,刚刚扶起桌子,正在收拾散落在地上 的化妆品,几个身穿藏蓝色警服的警察又冲进来,女演员们又发出一阵尖叫,警察们穿过休 息室向外追去。

钟跃民等人气喘吁吁追到剧场的大门口,小混蛋和李奎勇已不知去向。

张海洋恨恨地骂道:"妈的,又让他们跑了。"

李援朝等人从后面跑来,边跑边喊:"跃民,快跑,雷子来啦。"

钟跃民回头看看:"操,咱们后半场还没看呢。"

李援朝的脚步没停:"那你就接着看去,我可不陪啦。"

钟跃民突然想起什么:"坏啦,周晓白和罗芸还在里面呢。"

袁军边跑边说:"还管这么多?你他妈倒是什么时候都忘不了妞儿?快跑……"

随着一阵零乱的脚步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钟跃民仅仅迟疑了几秒钟,然后也拔腿 而逃。

几个警察追出来,剧场的门口已空无一人了,随后追来的一个剧场工作人员道∶"还有两个 女的和那帮流氓是一伙的,她们还在剧场里。"

为首的一个警察说∶"这就好办了,抓住那两个女流氓就一个也跑不了,走,回去看看。"

周晓白和罗芸也没看成后半场舞剧,她们被带进了派出所。

在剧场里,周晓白面对警察的询问表现得很不耐烦,居然告诉警察∶"有什么事等散场再说 。"这下把警察们也惹火了,一个高个子女警察一把就将周晓白从座位上拎起来,不顾她的 大吵大闹把她和罗芸揪出剧场。

在派出所的值班室里,周晓白和罗芸坐在椅子上,正在审问她们的是一个男警察和一个女警 察。

周晓白爱搭不理地说:"我已经和你们说了好几遍了,我们不认识那些人。"

男警察显得很有耐心:"你们的票是怎么来的?总不会是自己排队买的吧?"

罗芸和颜悦色地解释:"我们是等退票等来的,那伙人中间好象有两个没来,就把票退给了 我们。"

女警察绷着脸道∶"你们放老实点儿,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周晓白笑了:"哟,不就是个派出所吗?又不是公安部,吓唬谁呢?"

"一个女孩子,应该自重点儿,和那些小流氓混在一起,你不脸红吗?"女警察用手里的笔 敲着桌子教训着。

罗芸也翻了脸:"你说话客气点儿,别张嘴闭嘴的流氓,不然我去你们分局军代表那儿告你 。"

男警察连忙打圆场:"如果我们有违反政策的地方,你们当然可以向上级机关反映,但是你 们今天必须要说清楚,刚才在剧院打架行凶的人是谁,在哪里住?"

周晓白不耐烦地说:"不知道,不知道。"

男警察道:"我们公安机关是不会冤枉好人的,我们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你们和刚才打架的那 伙流氓是一起的。"

"那就拿出证据来。"罗芸大声说。

男警察的态度还是很和气:"剧场的工作人员看见你们坐在一起,还有说有笑的,这就是人 证。其实,只要你们说出那伙流氓的姓名、地址,我马上放你们走,也不会和你们家长说。 "

周晓白懒得再解释了:"我们真的不认识那些人,想怎么样你就看着办吧。"

女警察合上记录本:"既然你们不说,那我只好送你们去分局拘留所了,由预审科的同志来 问你们吧。"她站了起来准备打电话。

周晓白没想到警察会拘留她们,她无奈地使出最后一招:"我要给我爸爸打个电话。"

男警察很惊讶:"你爸爸是谁……"

周晓白平时很鄙视干部子女们动不动就炫耀父母的地位,她认为这很庸俗,可是今天她也只 好使用这一招,她看出来了,警察们还真不是吓唬她们。周晓白有些害怕了,她把父亲的秘 书刘全的电话号码告诉了警察。

刘秘书跟随周镇南很多年了,几乎是看着周晓白长大的,以他的办事能力处理这类小事自然 是游刃有余。没过多久,一辆黑色的"吉姆"轿车就停在了派出所门前,身穿军装的刘秘书 和派出所所长交谈了一会儿,事情就解决了。周晓白和罗芸昂着头坐进轿车,派出所所长一 个劲儿向刘秘书道歉,殷勤地将他们送出大门,汽车已经开出很远了,周晓白回头望去,见 那几个警察还站在那里。

最使周晓白愤怒的是,她为钟跃民蒙受了这么多不白之冤,钟跃民不但连句客气话都没有, 连面都不露了,这个人似乎失踪了。

钟跃民正忙着呢,小混蛋和李奎勇在天桥剧场成功地突出重围,这件事笫二天就传遍京城, 而且添加了很多演义的色彩,总之,小混蛋成了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赵子龙,京城的"老 兵"们面子栽大了。钟跃民和张海洋咽不下这口气,他俩绞尽脑汁地准备独自收拾小混蛋。

钟跃民自从上次在玉渊潭公园和李奎勇闹翻后,便把李奎勇也当成了仇人,早把以前的

哥们 儿义气抛在脑后,他多次向张海洋说,再碰见李奎勇,非插了他不可。

而张海洋早就明白李奎勇的价值,他知道小混蛋这类人是不会回家住的,他肯定有自已的秘 密落脚处,只要发现这个地方,事情就可以结束了。李奎勇肯定知道小混蛋的住处,所以, 当他得知钟跃民约李奎勇在玉渊潭公园见面时,就预先安排了两个人在附近守候,当钟跃民 和李奎勇谈崩了,两人不欢而散时,李奎勇已经被盯上了。

张海洋没费什么事就发现了小混蛋的藏身之处,按照计划,他和钟跃民该行动了。

李奎勇住在宣武区南横街一带的一个很破烂的院子里,这个大杂院里住着至少有十几户人家 ,李奎勇一家七口住着两间东房,北京的平房面积很小,这两间房其实总共只有十四平方米 ,屋子里没地方摆放家具,只能把有限的面积用于睡觉,所以他家的一切活动都是在床上进 行。当然,说床还不太准确,他家根本买不起床,只是用木板和红砖支起的大通铺,全家的 换洗衣服都放在几口木箱里,木箱放在铺板上靠墙一侧,三只箱子就能摞到天花板了。吃饭 时用炕桌,他家老爷子活着的时候,坐在炕桌前盘腿吃饭,李奎勇是长子,被允许坐在炕桌 前,他妈和一群弟弟妹妹只有蹲在地上吃饭的份儿,李奎勇是在这样的生活环境中长大的。

李奎勇的父亲李顺发早年从沧州逃荒来到京城,一个逃荒的农民没什么手艺,除了一身力气 一无所有,因此拉黄包车成了首选的职业。不过一踏进这行再想改行就难了,这种职业的人 本来是娶不起老婆的,他们是真正的无产者,家无隔夜粮,这话决不是夸张,干这行的人每 天的饭食全凭当天挣,一天不干活就非饿肚子不可。要不是解放,李顺发这辈子也就打光棍 算了,要真是这样,也就轮不上李奎勇来到这个世界上拔份儿了。1949年对于李顺发来说可 是个重要的分水岭,李顺发五一年回家乡领来个乡下丫头成了亲,五二年就有了李奎勇,从 此这个家庭每年都要添一个孩子,每增加一个孩子,李家的生活水平就下降一截,这似乎是 个规律,人越穷越生孩子,而越生孩子越穷,一旦进入这个怪圈,就再也没有好日子过了。 李顺发夫妇一共生了九胎,活下来六个,所以李奎勇有三个弟弟和两个妹妹。

李顺发解放后不用再拉黄包车了,他参加了三轮车联社,蹬上了平板三轮车,北京人戏称这 行为"板儿爷",大概就是从平板三轮车上的那块木板得的名,三轮车的俗称就叫"板儿 车"。李顺发在五十年代中期定了五十六元的工资,当时他还挺知足,五十年代的物价很 便宜,一个人养一大家子不算太难,可是后来日子就越过越紧了,尤其是三年困难时期,大 学教授都吃不饱,何况李顺发家了,李顺发的身体就是那时垮下来的。蹬板儿车这行需要体 力,当时的汽车很少,货运主要靠三轮车,蹬板儿车的人除了要远距离蹬车,还要负责装卸 货物,体力消耗极大。困难时期李顺发一家的日子真有点儿过不下去了,李顺发眼看着没有 工作的老婆和一大群嗷嗷待哺的孩子,简直束手无策,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勒紧腰带。等三 年困难时期过去了,李顺发的身体也垮了,老天爷一点儿也不怜悯这个多灾多难的家庭,19 65年春节刚过,李顺发就撒手归去,他死于肾衰竭和心脏病等多种并发症。

父亲一死,李奎勇成了这个家庭的主心骨,幸亏是社会主义国家,李顺发的单位按规定承担 抚恤金的发放。穷人家的孩子的确是早当家,李奎勇虽然还没有工作,他却承担起管理全家 经济来源的责任。连他的母亲买菜也得向长子要钱,在这个家里,弟弟妹妹们可以不听母亲 的话,却不敢不听大哥的话。大哥的话是一言九鼎。

穷人家孩子在性格上很容易走两个极端,要么极其自尊,要么就是极其自卑,李奎勇属于前 者,他从小就好勇斗狠,打起架来不要命,他练摔跤打拳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不受别人欺 负。在和别人打交道时,他只要求平等,要求尊重,如果别人不给他平等,他就会用拳头说 话。他之所以能和钟跃民成为朋友,也是因为钟跃民能和他平等相处。而现在,他和钟跃民 翻了脸,也同样是因为"老兵"这个圈子和他们这些平民子弟的天然对立,既然钟跃民和他 们站在一起,那么他和钟跃民的交情算是走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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