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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此类人物层出不穷,颂经常去一个自称在神学院受过洗礼的学长处告解,学长温柔如和风,俊美如松柳,她说什么他都能听懂,她说什么他都能接上话,每一句安慰都像一把坚定的熨斗,让人心里帖服极了。
可偏偏有一点不好。
学长姓顾。
她爸说,以后上学碰见姓顾的,拔腿就跑哟,笨笨。
为啥呀,爸爸?
因为咱们家和顾家有世仇呀。
虽然顾学长眼睛灿烂若星子,唇红齿白很诱人,看着她的表情都像是在鼓励她告白,可是……爸爸的话又不能不听,所以颂小闺女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白,怎样告白,直到有一天,颂一边听歌一边下楼梯,一个趔趄滑倒在顾学长的臂弯中的时候,四目相对,意浓如酒,情醇如茶,小闺女觉得时机到了。为了罗密欧,哪怕做回朱丽叶呢。
她熬了三个夜晚,写了一封情书。情书上说:“从没有人认真地说,颂你是个可爱得会发光的姑娘,可是你说了;从没有人和我认真地交谈,只因为颂是颂,不因为别的,可是你做到了;从没有人认真地告诉我,颂,你看,春天来了,风清爽而不黏人,麻雀虽灰扑扑但也胖乎乎的,草变绿了花儿结了苞,大家脸上挂着平和的笑意。我们奔赴努力,更奔赴生命的内里,这可真好,不是吗?
“我做了一道证明题,证明我可不可以喜欢你,答案如下:
“可以而喜欢,或不可以而喜欢。
“所以,可以或者不可以,我都喜欢你。”
颂自认写了一封感人至深的情书,这剧本瞧着也是正正经经,她预备趁着傍晚无人,塞进顾学长的课桌里,可一顿麻辣烫的工夫,改变了一场风花雪月。
颂去教室的路上吃了一顿麻辣烫。坏了一只脚的路边小桌,对坐两人。对面的人也吃了一碗麻辣烫,可是这是一碗朴素的麻辣烫,比起颂加了牛肉丸鱼丸外加鱼豆腐泡面的满满堆成谷堆的一碗,那一碗中只有青菜和萝卜。
但颂觉得对面的麻辣烫更好吃,至少被那人吃着的模样,让人觉得,非常非常的……好吃。
颂被一碗麻辣烫勾得牵肠挂肚,她握着的情书,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递给了对面的人。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对面美如山秀如锦朗如日的少年已经很严肃地伸出一只白皙有力的手,他说:“我答应和你交往,颂同学。”
再等她彻底回过神的时候,多了一个男朋友。
颂第二日咨询了已经出家多年还酒肉穿肠过的小舅舅,没有得到很好的建议,晚上又致电妈妈。
“妈妈,我恋爱了。”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颂就听到了尖叫:“笨笨你说啥?!你有男朋友了?!谁拐骗了你!妈蛋老子这会儿就过去,我要跟他拼了?!不对!老子要报警!你在那儿站着不许动!”
显然她爸偷接了她妈的电话。
颂叹气,撒娇:“爸爸爸爸,笨笨好想你。”
手机的另一头泪光闪闪:“爸爸爸爸也好想笨笨,你大哥二哥都不好玩,没有笨笨可爱,我的儿你啥时候放假啊爸爸好想你,我的儿爸爸昨天从法国回来给你带了一条小裙子你快回来。”
颂的心都要化了,软语哄了爸爸一会儿,才挂断了电话。
对面的希感伤远赴h城读书的小心肝,俨然忘了这场对话的最初了。
阿衡晚上给女儿回了电话,颂又给妈妈说了一遍经过,阿衡想了会儿,提建议道:“妈妈建议你,至少要看清楚,自己究竟喜欢的是谁。”
“什么是真正的喜欢,妈妈?”
“一种需要吧。”
“什么样的?”
“忙碌的时候我们可能把一切都忘了,可是忙碌过去,你脑海中最初浮现的那个人,就是建立在意识之中的最深刻的需要。”
“你是因为需要才爱上的爸爸?”
“对你爸爸一见钟情,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没理智的事。那……不只是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