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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难以成眠,一闭上眼睛,便浮现蓝太太长筒袜的光泽、雪白的衬衫、凉薄的额头和温柔却拖着长长的无奈阴影的微笑。认识她明明不到半个月,现在回忆起来却感觉恍如隔世,她对他更加有着一种不具现实性的梦幻感。
令他感到耻辱的是,每当在痛苦中浮现她的模样,他的下体都会如同被不怀好意的羊齿的绿海湮没一般,渐渐勃起,变得很硬很硬。他不知道这算什么。他从来不曾对其他的女人产生过性幻想,除了姐姐。
他的恋姐情结远超过道德所能接受的范畴,虽然没有做出让人不耻的出轨的事,但青春时代性发育成熟时,对姐姐裸体的幻想与偷听姐姐洗澡水“哗啦啦”声响,已经足以让他每每回想都对已逝的姐姐充满深沉的负罪感。
眼下,病床上生死未卜的那位人妻,也全力牵扯着他的心。她的笑容仿佛能够包容他猥琐的幻想,像是在安慰他“没关系,我可以理解”。
他屏气凝神地躺在黑暗中,心脏发出不规则的声音,感觉着蓝太太的笑容如同太阳光的薄膜一样包拢着温暖着他。
他紧攥双拳沉入睡眠,祈愿能梦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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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行道的交通信号栏里黄灯早就跳跃成红色,但死不放弃想要右转的车辆被卡在了十字路口。夜空的黑暗之中,信号正逐渐由红转绿,焦躁不已的蓝冰之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开始乱鸣喇叭。
尖锐嘈杂的鸣响刺激着耳膜,却和她眼下狂暴的心情有着同样的共振。等到车潮好不容易开始移动,她咬牙切齿地猛踩一脚油门。
“海娃哥,昨天开始我哥的电话就打不通,你知道他死哪去了吗?”
十分钟前,她给欧阳海志打电话。
“凌子哥没告诉你吗?他今天要做手术。前几天配型化验单就出来了,他的肾型和嫂子的完全一致,符合移植条件。因为嫂子的肾脏被刺穿无法恢复,时间很急迫,所以凌子哥表示越快移植越好,最后手术时间就定在今天。”
在震惊和愤怒之后百度了捐肾的危害,第一条便是“无法再有充分的性生活”。
心脏“噗通噗通”跳得好快,往下看去,竟然还有“运动也会受影响,不能像正常人一样活蹦乱跳了,也就是说只有半条命”的说法。肾是人体最重要的器官之一,只剩下一个肾的话,就真的只能一生承受得起书生那样的生活强度,而且不能熬夜,也许还会有很多并发症。正常人有一个肾的一半功能,虽然足以维持生命,捐肾后如果留下来的肾出现炎症,比两肾时更容易失代偿,发生尿毒症。
越看越唇干口燥,越看越胆战心惊,终于把上网的手机甩到副驾驶座上。
堵塞的车流没有半点疏通的迹象,夜色深沉,想着哥哥这是何苦,她不禁趴伏在方向盘上,嘤嘤啜泣。
***
意识朦胧中,有种哀切的神秘感觉,深深渗透进胸膛。缓缓醒转的那一瞬,并没有为自己仍然活着而感到任何悲喜。空气呈现出一种鲜亮的色彩,死亡的阴霾渐渐散去,睁开眼睛仿佛能看见时间在眼前弛缓地流逝,强烈的“我还活着”的感觉灼烧似的直迫着胸口。
感到异常是在这之后,气流中似乎飘荡起浅淡的微笑。气压、声音回响的方式、光的反射、时间的推移,都在暧昧地发生着变化,就像很小的水滴一滴滴汇聚形成一道喷涌的溪流。
微微侧过脖颈,注视着黑得像钻石的三角架钢琴旁,端坐着白得像玉玺的美少年。
那画面氤氲出的氛围,和谐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好像直到世界末日都不会出现丝毫忙乱。她凝视着他安静的侧脸,心思迷乱地想,他为什么总是可以精致得像个艺术品?
他身上散发着的虚无却明朗的光,充塞着周围的空间。低垂着长长的眼睫毛黯然神伤的模样,美得足以让周遭的家具甚至空气都紧随着他曼妙的钢琴声而翩翩起舞。
他似乎并未觉察她已经醒转,依然在琴键上飞扬。
在那马上就要被蔚蓝天空柔柔地吸进去的舒缓音色中,她缓缓阖上眼帘。
闭上眼睛,侧耳聆听,恍若置身于绿色的海底。整个世界都闪耀着明亮的绿光,水流缓慢而深沉。无论多大的痛苦悲哀,仿佛都只是水里掠过肌肤摇曳而去的鱼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