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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起来,问她:“顾里呢?她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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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宛如拍拍我的手背:“你别急,她手术还没完,但是情况不好……血一直流,根本止不住。南湘已经第二次去抽血了,已经超过最大献血量了……”她一边说,一边哽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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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翻身起来,把手背上的点滴针拔掉。我穿着拖鞋,一路朝手术室小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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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里,南湘疲惫地坐在长椅上。她的两个胳膊弯,都贴着纱布。她冲我点点头,嘴唇苍白,她的头发在冰冷的荧光灯下,看起来死气沉沉的。她几乎连续两天都没有睡觉,现在又连续抽了两次血。我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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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觉得她说的都是对的,最没有资格在这里的人,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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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都帮不上任何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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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能源源不断地奉献出我煽情的眼泪。但它并不昂贵,它最最廉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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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南湘彼此依偎着,我依然头痛欲裂,全身无力。她看起来也极其虚弱,仿佛随时都会睡着。唐宛如在对面的长椅上蜷缩着。她在尽力压抑着自己的害怕。她的手在微微地发抖。我看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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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十七分,手术室门口那盏猩红色光芒的灯,终于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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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走出来,他摘下口罩,目光软软地落在我们三个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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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手术很成功,癌变细胞应该都已经清除了。几个小时之后,应该就脱离危险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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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宛如突然大叫了一声,然后猛地抱住我痛哭流涕。她趴在我的肩膀,眼泪都流进了我的脖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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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向南湘,她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一样,软软地瘫坐在长椅上。过了一会儿,她把脸埋进膝盖里,全身剧烈地颤抖着,开始哭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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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个小时之后。医生把顾里推出了重监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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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个小时之后,顾里进入了普通监察室。我们得以进入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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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换了消毒服,小心翼翼地围在顾里的病床前面。她的麻醉刚刚过去,再加上严重的失血,她的意识并不清醒。她的嘴因为麻醉的关系,没有闭上,口水沿着她的嘴角流下来。她的脸肿得像个酱红色的馒头,眼睛只剩下一条缝,看得见里面半颗眼珠。她的额头又圆又亮,稀疏的头发,软塌塌地挂在她的脸上。我的眼眶迅速地红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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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宛如和南湘,都默默地流着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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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可以和她说说话的。她现在虽然动不了,但是她的麻醉效果已经过去了,可以听得见你们说话的。”旁边的护士,小声地提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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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里,我是林萧。我在……”我说完这个开场白,就哽咽了,也不知道接下去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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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里,我是唐宛如,你痛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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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里,我是南湘。都过去了,没事儿了。”南湘的眼泪滴在雪白的床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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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里的嘴动了动。她的眼睛依然没有睁开,只是眼球勉强地动了两下。她流着口水,没有合拢的嘴唇里,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我只听到“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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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周……”几个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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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宛如突然抬起手,捂住嘴呜呜地哭了起来,她猛地蹲下去,趴在顾里病床上,一边哭,一边说:“我们不走,我们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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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明白过来,顾里在对我们说,你们不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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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珠子翻进肿胀的眼皮里,我知道她看不见我们。她在麻醉剂残留的混沌意识里,依然担心着她最害怕的事情:“你们,不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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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下头,发现顾里的无名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死死地钩住了我垂在她床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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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l2Fqeeye情感网
顾里从沉睡里苏醒过来的时候,她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我,南湘,唐宛如三个人并肩站在她的病床前面。她足足盯着我们看了一分钟之后,才开口,对我们说了第一句话,她说:“我想喝水。”l2Fqeeye情感网
我把杯子递过去,将吸管放进她干裂的嘴唇。她艰难地吮吸着,眼里滑下了一滴眼泪。但是她的嘴角却轻轻地翘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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