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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监刑官举起红色的小旗,放开喉咙喊道:“预备——”bdbqeeye情感网

  枪手们举起枪来,等待着那个字。司马库直视着那些黑洞洞的枪口,脸上浮起冰一样的微笑。这时,一道红光在河堤上闪烁着,女人的气味弥天盖地。司马库大叫道:bdbqeeye情感网

  “女人是好东西啊——”bdbqeeye情感网

  随即便是一声沉闷的枪响。司马库的头盖骨像小瓢一样被揭开,红色的血液和白色的脑浆四处飞溅。他的身体僵立了一秒钟,然后便往前栽倒了。bdbqeeye情感网

  随即便是一声沉闷的枪响。司马库的头盖骨像小瓢一样被揭开,红色的血液和白色的脑浆四处飞溅。这时,就像一场即将拉下的大幕的戏剧又掀起一个小高潮,沙口子村的小寡妇崔凤仙穿着红绸子棉袄绿绸子棉裤,头上插着一大簇金黄色的绢花,从河堤上扑下来,降落到司马库身边。我以为她会伏在司马库尸体上嚎啕大哭,但她没有,也许是司马库被炸子揭了盖的脑壳吓破了她的胆。她从腰里摸出了一把剪刀,我以为她会把剪刀扎进自己胸膛为司马库殉情而死,但她没有。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剪刀戳到了死司马库的胸脯上。然后她捂着脸,嚎哭着,踉踉跄跄地跑了。bdbqeeye情感网

  围观的百姓像木桩子一样戳着,司马库那句并不豪壮的临终话语调皮地钻进了人们的内心,像小虫般痒痒地爬动。女人是好东西吗?女人也许是好东西,女人确凿地是好东西,但归根结蒂女人不是件东西呀。bdbqeeye情感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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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bdbqeeye情感网

第三十七章bdbqeeye情感网

 上官金童十八岁生日那天,上官盼弟强行带走了鲁胜利。金童坐在河堤上,闷闷不乐地看着河中飞来飞去的燕子。沙枣花从树丛中钻出来,送给他一面小镜子做为生日礼物。这个黑皮肤小姑娘胸脯已经挺起来了,那两只略微有点斜视的黑眼睛像浸在河水中的卵石,闪烁着痴情的光芒。上官金童说:“你应该留着,等司马粮回来时送给他。”bdbqeeye情感网

  沙枣花从腰里摸出一面大镜子,说:“这是留给他的。”“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镜子?”bdbqeeye情感网
金童惊讶地问。“我到供销社里偷的,”她悄悄地说,“我在窝铺集上,认识了一个神偷,她收我做了徒弟。小舅,我还没出徒,等我出徒后,你想要什么我就能给你偷什么。俺师傅把苏联顾问嘴里的金牙、手腕上的金表都偷了。”“老天爷!”上官金童说,“这是犯罪的。”沙枣花却说:“俺师傅说了,小偷犯罪,大偷不犯罪。小舅,你反正小学毕了业,中学又捞不到上,索性跟我一起学偷吧。”她颇为内行地抓住上官金童的手指,仔细地研究着,说,“你的手指柔软细长,肯定能学出来。”“不,我不学,我胆小,”上官金童说,“司马粮胆大心细,他准行,等他回来,让他跟你一起学吧。”沙枣花把大镜子藏在腰里,像个成熟少妇一样念叨着:“粮子哥,粮子哥,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bdbqeeye情感网

  司马粮是五年前失踪的,那是我们埋葬了司马库的第二天晚上,阴冷的东北风吹得墙角的破坛子旧瓶子发出呜呜的悲鸣。我们对着一盏孤灯枯坐。风把油灯吹熄,我们就在黑暗中枯坐。大家都不说话,都在回忆埋葬司马库的情景。没有棺材,我们用苇席把他卷起来,像饼卷大葱一样,卷紧了,外边又捆上了十几道绳子。十几个人把这尸首抬到公墓里,挖了一个深坑埋葬。坟头堆起后,司马粮跪下磕了一个头,没有哭。他那张小脸上出现了一些细小的皱纹。我很想安慰这个好朋友,但想不出一句可以说的话。归来的路上,他悄悄地对我说:“小舅,我要走了。”“你要到哪里去?”我问。他说:“我也不知道。”风把油灯吹熄的时候,我恍惚看到一个黑影溜了出去。我隐约感到司马粮走了,但我没有吱声。司马粮就这样走了。母亲抱着一根竹竿,探遍了村庄周围的枯井和深潭。我知道这是没有意义的劳动,司马粮永远也不会自杀。母亲托人四处去打听,得到的是一些自相矛盾的传说。有人说在一个杂耍班子里见过他,有人说在湖边发现了一具被老鹰啄得面目不清的男孩尸首,有一队从东北回来的民夫,竟说在鸭绿江的铁桥边上见过他,那时,朝鲜半岛战火熊熊,美国的飞机日夜轰炸着江桥……bdbqeeye情感网

  从沙枣花送我的小镜子里,我第一次详细了解了自己的模样。十八岁的上官金童满头金发,耳朵肥厚白嫩,眉毛是成熟小麦的颜色,焦黄的睫毛,把阴影倒映在湛蓝的眼睛里。鼻子是高挺的,嘴唇是粉红的,皮肤上汗毛很重。其实从八姐的身上我早就猜到了自己非同一般的相貌。我悲哀地认识到,我们的亲生父亲,无论如何也不是上官寿喜,而是像人们背地里议论的那样:我们是那个瑞典籍牧师马洛亚的私生子女,是两个不折不扣的杂种。可怕的自卑感啮咬着我的心灵。我用墨汁染黑了头发,涂黑了脸。眼珠的颜色没法改变,我恨不得剜掉双眼,我想起了吞金自杀的故事,便从来弟的首饰盒里,找了一枚沙月亮时代的金戒指,抻着脖子吞了下去。我躺在炕上等死。八姐坐在炕角摸索着纺线。母亲去合作社里劳动归来,看到我的模样,自然大吃一惊。我以为她会因此而羞愧,但她脸上出现的不是愧色,而是可怕的愤怒,她抓着我的头发把我拖起来,连续扇了我八个耳光,打得我牙床出血,双耳轰鸣,眼睛里进火星。母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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