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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回忆里等你

作者:辛夷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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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这不是她想要的一生啊。
 
    曲小婉死后,一直没有露面的邹晋与司徒联系过一次。他问她有没有想过离开。只要司徒点头,他愿意耗尽他所有的人脉,倾尽他所有的努力把她送到国外去,远离是非,重新开始生活。
 
    司徒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别说她从未做过独自远走异国的打算,签证、护照什么都没有,说走就走谈何容易。虽然邹晋回答她说,真的要走也不是没有办法,但她的家在这里,父母尚在,她已经让他们伤透了心,怎么能抛舍得开。再说,如果她这时走了,就等于彻底承认自己输了,那不叫“走”,那是“落荒而逃”。
 
    她不想像曲小婉那样去死,也不想逃。她要留下来等着看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她熬过了爸爸愤怒的耳光和妈妈的眼泪,熬过了朋友的唾弃,熬过了同根绳子上的蚂蚱死去,熬过了最后一秒才发现自己要等的人再也不会来的孤单。
 
    谭少城在她的家门口笑着说:“起云太粗心,自己的银行卡落在我那里都不知道”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没有输。
 
    姚姑姑知她如今没了底气,整日冷嘲热讽,如今还变本加厉,连姚起云要带着谭少城会乡下老家拜祭父母的事都特意在她跟前说了整整一个下午,她还是觉得自己没有输。
 
    可是,当他为报答司徒家的恩情,或者为了迟早属于他的久安堂答应去娶一个他看不起的,声名狼藉的女人时,司徒才不得不去正视一个现实,其实她早就输了。整个战场都已经偃旗息鼓,只有她含着最后一口气,自欺欺人地死守在原地。没有援军,没有盟友,硝烟都已散尽,得胜者早就扬长而去,就连脚下的那片土地都不再是她的归依。留下来,只能陪伴着死去的回忆慢慢腐烂。而水落石出,根本就不属于失败者的权利。
 
    司徒次日去找了邹晋。
 
    邹晋把自己所能为她办到的,和接下来她有可能面临的苦都摆在了她面前。
 
    “你想好了吗?”
 
    司徒点头。她悲哀地发现,这个世上真正相信她,并可以托付的竟然只剩下了这样一个人。而这个人为了赎罪,如今愿意为她去做任何的事。
 
    邹晋当天就带着她辗转了好几个地点,为她的决定去做准备。
 
    黄昏的时候,邹晋的车停在距离司徒家一站路之外的街口,外面雨下得很大,但也只能送到这里。
 
    邹晋说:“接下来的事我会替你安排好,那边有人会接应你,钱的事你不用管,现在你能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当然,你要是后悔了,现在还来得及。”
 
    司徒出神地看着自己的正前方,车前脸玻璃上聚拢的水流被雨刮反复地打散。她不得不去想到爸妈,他们一辈子都活的堂堂正正,只为了一个不争气的女儿,往后的很长一段日子都要忍受别人的指指点点,最可怜的是,就算认定了她的堕落,到了最后,还是苦苦为这个女儿打算。她舍不得他们,一度甚至想过,都承认了吧,就当自己迷途知返,什么都听他们的,再不让他们伤心失望。可光闭上眼想象以后,都觉得不寒而栗,一生那么长……他们迟早会在爱的名义下把彼此逼疯。
 
    过了一会,她侧过脸去看了邹晋一眼,不过是短短的一段时间没见,他整个人仿佛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衰老了下去,虽然眉眼还是那副眉眼,头上也没有新添的白发,可早先的意气风发、倜傥自如已经彻底地消沉颓败了,中老年人的暮气初现端倪。她没敢细看玻璃上倒映出的那个模糊地影子,疑心着自己也早晚如此。
 
    她最后一次给了邹晋回答。
 
    “我等着你的消息。”
 
    飞快地推门下车,司徒最后也说不出“谢”字。也许邹晋也需要这样一个机会,这已是他唯一能做的,为活着的司徒,也为死去了的人。
 
    司徒冒雨冲到家门口,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还没等她掏出钥匙,门开了,姚起云正好走了出来,一副出门的打扮,手上拿着两把雨伞。
 
    司徒捋着湿哒哒的刘海,低头挤进门去。似乎怕被她一身的水蹭湿,姚起云侧身避让,当她进屋后,听到了身后关门的声音,姚起云看来也放弃了出去的打算。
 
    妈妈起身迎了上来,但并不是为了给司徒递一块干毛巾。她一开口就问道:“你去了哪里?”
 
    司徒没有马上回答,姚姑姑正从她侄子的房间拿出换洗的衣服,都是今早他出门时穿在身上的,看起来也湿了泰半。当然,他手里的其中一把伞还在时不时地往下滴着水。
 
    司徒于是没有作声。
 
    “我在问你话呢,我问你去哪了?”薛少萍没有放弃她的追问,尽管她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的平静。
 
    一秒,两秒……沉默难挨如临刑前的等待,司徒发现,家里的每个人的眼睛都在看着自己,包括爸爸也没有了面对不听话的女儿时特有的暴怒,他眼睛里只有最后的一点难以置信,好像站在面前的是一个他已经不再认识了的人。
 
    司徒舔了舔干得发疼的嘴唇。
 
    “想不到我的行踪还有这么多人关注,既然都知道了,还问来干什么?”
 
    薛少萍说:“你从哪里回来的,我最后再问你一次!”
 
    “是,我是去找邹晋了,你们满意了?还要问我什么?问我在他那里干了些什么?有人想知道吗?我可以……”
 
    又是一记耳光。耳光的滋味都大同小异,区别只在于今天挥出来的是妈妈的手。
 
    过去的二十几年没有人碰过她一根手指头,别人都说她是司徒家的掌上明珠现在当然也是,要不她怎么会逐一把每个人巴“掌”的滋味都尝了个遍。堕落者人尽可掴之。
 
    “我对你的容忍还不够?你爸爸是对的,我纵坏了你。你没得救了!”薛少萍弯下腰,掩面痛哭,“到了这个份上你还要去找他,你找他干什么?全世界那么多的男人,缺了他你就不行,你就这么贱?”
 
    “你们想得到多贱,我就有多贱。”司徒扭头去找姚起云,他却仓皇别开脸去。她站直了,指着他的方向,手却不听话的发抖,“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了,我这个破烂也轮不到他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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