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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往事:黑道风云20年

作者: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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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分 黑社会全传 四十一、却是琉璃火,未央天

张岳有千万家产,而且很多财产是光明正大的,够家里花上两辈子的,他完全没必要像是九宝莲灯一家那样如此悲壮。
  
  据说张岳受审期间胆气极壮,根本就不在意审讯他的那些警察。
  
  “张岳,你知道你犯的是什么罪吗?”
  “我没杀人,没放火,你说我犯的是什么罪!”
  “你这是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团伙!”
  “呵呵,你非说我是,那我就是了。我就承认了,行了不?”
  “你这是什么态度?”
  “不就是我的朋友捅死了那姓袁的吗?如果他不是有个当官的爹,你们会抓我?就算你们说我组织黑社会性质的团伙,那按你们说的,我也组织很久了,你们怎么今天才想起来抓我?”
  “……你这是什么态度?!是你指使杀死的袁老四。”
  “我怎么指使了?”
  “你说的:给我打,打死他。”
  “那就是我一句口头语。如果我说句我“草你妈”你还判我****未遂啊?”
  “……”
  
  张岳的铮铮铁骨,怎么会服那些小警察?
  
  张岳在里面的确是挺硬,但在外面的赵红兵、沈公子、九哥等人都急坏了,因为他们都已经听到了确切的消息:这次,我市要把处理张岳定为扫黑的“典型”。
  
  只要是个中国人,就知道树立“典型”是个概念。
  
  好的典型有张海迪大姐姐、赖宁哥哥、黄继光、邱少云、董存瑞、孔繁森……
  坏的典型有哈尔滨的乔四、贪官刘青山、张子善……
  
  或许在这个世界上像他们这样的人很多,但是他们被很幸运或很不幸的树立成了“典型”,就成了标签性的人物,永远被供在圣坛上或永世不得超生。
  
  抓“典型”是每届政府、每届领导都必须做的事儿。
  
  张岳这次,真被抓成了典型。
  
  1996年,全国人代会首次使用了“带有黑社会性质的团伙犯罪”一词。1997年,新的《刑法》也给予了“黑社会性质组织”严格的定义。
  
  1998年,张岳犯了事儿。在张岳之前,我市尚无以黑社会性质组织进行宣判的前例。
  
  赵红兵究竟为张岳花了多少钱去打点关系,谁都不知道。大家知道的结果是:这是省厅督办的我市1998年第一大案,花多少钱都是在打水漂。尽管赵红兵已经急得满嘴泡到处求爷爷告奶奶,但是完全无济于事。
  
  九哥究竟托了多少关系为张岳说情,谁也不知道。大家都知道这一切都是在徒劳。
  
  张岳的哥哥也在帮张岳斡旋,到处找人,但是毕竟张岳的哥哥不在我省工作,关系扯的太远,也是干着急不管用。
  
  在张岳在审讯期间,我市的市民都已经大概猜到了张岳的结果,而且评价多数是一句话:“张岳的那个小弟杀错人了。”
  
  对,群人民众的眼光是雪亮的。如果大志当时杀的是我市某下岗职工的儿子,顶多就是大志被通缉,被枪决。至于把张岳也牵扯进去进而引出黑社会大案吗?
  
  1999年秋,张岳被判处死刑。
  
  张岳在被处决前,曾要求见一见李洋。但是李洋不见,不想见,不敢见。
  
  从小和张岳一起长大的孙大伟去见了张岳,临刑前的张岳依然从容、镇定,眼神依旧桀骜不驯。
  
  “大伟,咱们和红兵不一样,你爸爸是烧锅炉的,我爸爸是普通工人,我爷爷更是土匪。”
  “对,咱们不是从小就知道吗?你说这个干嘛?”
  “咱们不是富家子弟,和权势根本不着边,咱们能混到今天,都得靠自己打拼。人间的荣华富贵,众人的尊敬,我都享受得差不多了。能到现在这个地步,我知足了……”
  “张岳……”
  “我在费四的录像厅躺的那几个月,我已经想好了。反正我工作也没了,什么都没了。就去拿命拼吧。我除了拿命拼,我还能拿什么拼?”
  “张岳,别说了。”
  “不,我要说!你们当时都不了解为什么我有了钱之后三、四年却还不跟李洋结婚。那么好,我现在告诉你。自从我走出费四录像厅的那天起,我就没想过再活五年,我这样一个连五年都没想活的人,配结婚吗?后来实在是不结婚不行了,我才结的婚。我又活了十年,我没想到啊没想到。”
  
  看着脸色苍白娓娓道来的张岳,想起张岳从小到大对他的照顾,孙大伟泪如雨下。
  
  虽然张岳见到孙大伟总是张口就骂,但是孙大伟一旦在外面受到别人的欺负,张岳肯定像维护亲兄弟一样拼命维护他,从小就是这样。
  
  看着孙大伟痛哭流涕,张岳笑了:“大伟,走吧!”
  “……张岳,走好!”
  “恩,呵呵”
  
  虽然张岳在众人面前表现得很镇定,但是张岳的内心还是很愤懑。他还是不懂为什么他暗杀了周老大,街头打死三虎子这样恶劣的案件都没事儿,反而是大志失手杀了袁老三却让他送了命。
  
  枪决张岳那天,是我市历史上公审大会开得最壮观的一次,因为要枪决的人是张岳。武警战士、警察来了足足几百个,围观的群众更是数以万计,像是赶集一样,人山人海。
  
  人们都想看看传说中的黑社会头子张岳长得究竟是什么样,张岳依然以他那恒古不变的桀骜的表情棱着眼睛看着围观的人们。
  
  那天,他也穿着白衬衣、黑西装,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50年前,张岳的爷爷在行刑前纵身一跃跳进了大江,少挨了一枪。今天,轮到张岳了。
  
  张岳的死刑同样在我市那条被山洪冲刷而成的著名的行刑沟里执行。
  
  据说行刑前我国的罪犯是要用一些方法禁言的,但是据我市传说,张岳临刑前曾大吼一声:“公检法腐败!”,然后被武警一枪掀翻了头盖骨。
  
  当然,二狗认为张岳临死前的那句吼声不过是我市市民的传说而已,因为老百姓们都恨贪官污吏,更恨衙内。张岳在老百姓眼中或许并没那么邪恶。
  
  这句话不大像是张岳说的,倒像是老百姓说的。因为张岳犯的事儿,累计在一起判他3、4个死刑也不为过。只是有些案子在他死后才被翻出来。
  
  当天,我市公检法都收到了袁老头送来的锦旗:“为民除害”。
  
  很多市民评价:这锦旗应该挂在张岳家中,袁老头的二儿子那才是真的社会的祸害。或许张岳在我市市民的心中,已经和50年前杀富济贫抗日救国的镇东洋地位差不多了。
  
  到了今天,我市黑社会团伙大大小小起码20几个,市民们都说:“就是张岳死了,要是张岳活着,哪来这么多大大小小的团伙?张岳肯定把他们全拿下,全归拢!”
  
  的确,张岳要是活着,全市大大小小的混子必以其马首是瞻。或许比张岳手黑不要命的人多得多,但是有几个能像张岳那样义薄云天?有几个能有张岳统帅群雄的霸气?
  
  即使是土匪头子,那也需要天分。
  
  和他爷爷一样,张岳也成了传奇。
  
  张岳死了,我市建国后历史上最大的黑社会头子死了。社会依然平静,城市依然熙熙攘攘,公路上依然嘈杂,南山上的草木依然枝繁叶茂,西边大江依然滔滔不休。
  
  没听说哪个老百姓因为张岳被处死拍手称快,老百姓的生活没因为张岳被处死有任何变化,只是一段时间过后,我市的市民再也不用喝我市出产的那极其难喝的啤酒了。
  
  南山的公墓上,又多了一处坟茔,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坟茔,如果不是墓碑上那个震耳欲聋的名字,又有谁会想起这里埋葬着我市的一代枭雄、一个传奇?
  
  二狗只知道,多年以后,已功成名就的赵红兵曾多次醉酒后独自开车到南山上,一呆就是1、2个小时。
  
  或许,他是想张岳了。或许,赵红兵结婚那夜和张岳的彻夜长谈依然未结束,还有话要说。他俩,总有说不完的话。
  
  他俩究竟在一起说什么,没人知道。
  
  对,赵红兵是最悲痛的人之一,孙大伟也是最悲痛的人之一,甚至包括李武也哭到晕厥。
  
  但还有比他们更难过的:李洋。
  
  李洋从未在众人面前哭过。
  
  或许,她已经在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把眼泪流光。
  
  或许,她能够在梦里和张岳相会。
  
  昨夜小寐,忽疑君到,却是琉璃火,未央天。


四十二、蓼儿洼

  
  张岳折了,很多人都认为第三部该结束了。
  
  二狗爸爸曾经在去年春节的时候跟二狗聊天说:“《红楼梦》好就好在曹雪芹只写了八十回,这样可以让人产生无数联想。而《水浒传》败就败在七十二回之后,金圣叹曾经腰斩了《水浒传》,金圣叹认为从七十二回108将排了座次以后就应该删掉,而不是宋江被招安,投降了朝廷,然后去征辽国,打方腊”。
  
  二狗认为爸爸说的有道理。记得二狗外公家曾有一本共和国特殊年代出版的《水浒传》,是绿色的皮,二狗小学二年级就开始看,翻开书的第一页就是一句毛主席语录:“《水浒》这部书,好就好在投降,做反面教材,使人民都知道投降派。宋江投降了,就去打方腊。”
  
  当时二狗十分不解,问外公:“为什么毛主席说好就好在投降。”
  二狗的外公是个科学家,是个从小读教会学堂的知识分子,说话从来都有理有据,思索了一下回答二狗说:“毛主席说的是反话,其实水浒败就败在投降。宋江本来代表的是社会最底层的大众,但是他投降以后就成了和社会最底层大众对立的阶级,他被招安以后又去讨伐了和他一样的方腊。这是宋江的成功之处,但却是水浒的败笔。但即使宋江是个聪明人,后来还是有了蓼儿洼。”
  
  二狗当时年龄尚小,根本无法理解外公说话的深意。到了今天,二狗懂了。而且,二狗还懂了施耐庵。
  
  受招安是黑社会分子的宿命,不被招安总有一天被干掉。然而被招安的人结果又是如何呢?尽管所有的读者都不愿意见到宋江被招安,但是施耐庵还是这样写了,他写出了一个真实的血淋淋的真实的社会,一个人吃人的社会。
  
  人的自我保护意识与生俱来,又有几个人能像张岳那样无法无天以一己之力与强大的国家机器抗衡?
  
  晁盖晁天王不投降,死在了曾头市。张岳不投降,死在了刑场上。
  
  宋江投降了,封官加爵。赵红兵、李四、费四这样的社会大哥要不要投降呢?要不要和政府官员搞好关系呢?结果又会是如何?
  
  孔二狗决定,还要写下去,写出真实的社会而不是去满足读者的感情需要。
  
  赵红兵从李洋家回来以后,哭了,这个三十多岁的老爷们儿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哭了一夜。
  
  据说,当夜,赵红兵和高欢曾有如下对话。
  
  “红兵,听我说句话?”
  “你说。”
  “恶有恶报,善有善报这句话每天都有人说,但是这句话从根本上就是错的。善未必有善报,恶也未必有恶报,报应和善恶之间没有任何因果关系。在我们这个社会上,比的就是谁更有手段,谁更黑。张岳折了,他不是折在恶有恶报上,而是折在不够有手段而且也不够黑上。他折在了更黑的人的手里。”
  
  “真想不到你能说出这种话,呵呵。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我省城的一个叫九哥的朋友说的。”
  “张岳是你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这我知道。张岳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你第二次入狱,我在他家足足住了四年多,他对我的照顾像亲兄妹一样。我和你一样难过,但是我要说的是:我早就知道张岳会有这一天,所以当这一天来的时候,我比你平静。”
  “恩。”
  
  “而且我想,你一定不会成为第二个张岳。”
  “为什么?”
  “你和他虽然是最好的朋友,但是你们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你的出身就注定了你不会重蹈他的覆辙……”
  “那你也听我说句话。”赵红兵打断了高欢的话。
  “红兵,你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和你结婚吗?”
  “你说”
  “因为如果你是个男人,那你就是张岳。你是我认识的女人里,最有主见最不肯屈服的人。”
  
  “……为什么这么讲。”
  “你去想想,为什么你一个名校毕业生,现在却在咱们这的一个破高中当老师,到现在连个教导主任都当不上,每个月拿着950块的工资,你真的忘了你是怎么到的今天这个境地的了吗?你想想你的大学同学现在都在干什么?从政的现在有副司级了吧?经商的资产千万的也不少了吧?出国的现在也有常青藤高校的副教授了吧?而你,又在干什么。”
  “呵呵”高欢笑了。
  “红兵你明白这一点,就说明你绝对不会成为第二个张岳。或许有一天我倒是有可能会成为第二个张岳。”
  
  的确,高欢和张岳是同一类人。
  
  高欢身上流淌的热血,或许比张岳还要沸腾。
  
  他们都曾经拿自己的性命和强大的国家机器抗衡过。结果是,张岳死了,高欢虽然还活着但是前途已经死了。张岳葬在了南山的公墓上,高欢的档案袋里写着“永远不得重用”六个大字。
  
  
  张岳被处决后的一个月,李四回来了。
  
  李四的背更驼了,眼皮也更长了,依然又黑又瘦,更像个大烟鬼了。
  
  李四回来的原因有二,其一是他在广州又犯了大事儿,虽然摆平了但是没法在广州继续露面了。其二是虽然赵红兵为张岳花了无数的钱但没起作用,但是赵红兵却结识了一大批我市主管司法的官员,“搞定”了李四当年找人砍残了东波的案件,李四可以安全的回来了。
  
  “搞定”了并不是说李四的案底被撤销了,通缉令被取消了。而是说在通缉令继续存在的情况下,我市的公安机关没人去抓李四了。李四可以在尚被通缉的前提下在我市大摇大摆到处玩儿,到处逛。甚至可以去市公安局门口的茶馆喝喝茶。
  
  尽管放心,没人抓他。赵红兵已经搞定了,就算他在公安局门口大喊:“我是李四,我当年找人砍了东波,你们快抓我。”肯定也没人来抓他,顶多把他赶走。
  
  李四回来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找了赵红兵。
  
  “我想看看张岳去。”
  “恩,走,去南山,我带你去。”
  
  深秋的黄昏,两个三十多岁男人上了南山,一个腰杆笔直但却满脸风霜,另一个驼着背眯着眼睛但脚步却坚实有力。
  
  张岳的墓前,驼着背的汉子掏出了一个绿色的口琴。
  
  一曲《送战友》的口琴独奏飘荡在了秋风中,悠扬而嘶哑,音符放佛凝固在了空气里。
  
  口琴声音响过良久,都没人说话,只有萧萧的秋风,两个中年男人,坐在了墓碑前。
  
  半晌,两个人都说话了,轻声细语的,仿佛怕吵到了张岳。
  
  “四儿,好久没有听你吹口琴了。”
  “我也好多年都没有吹了。”
  “吹得还像当年一样好。”
  “当年我们所在的猫耳洞里,除了能听到炮声就只能听到口琴声。那时候,没事儿干。呵呵。”
  
  “现在的孩子没人会吹口琴了。”
  “张岳以前最爱听我吹口琴了,但是他没有听过我吹《送战友》”
  “……”赵红兵不说话了。
  “一年以前,我还见过张岳,看到张岳那双眼睛,我就知道,张岳要出大事儿了。”
  
  “张岳还去了广州?”赵红兵都不知道张岳曾去了广州。
  “恩……”
  “你俩在一起玩儿什么了?”
  “吃了一顿烧鹅饭。我当时就知道,这可能是这辈子和张岳吃的最后一顿饭。”
  
  “他去广州找你干什么?”
  “他没说,我问他需要帮忙吗,他笑笑说不用。但我万万没想到,张岳最后会折在别的事儿上。”
  “……”赵红兵又不说话了,目光凝视远方。
  
  李四也不说话了。
  
  俩人又沉寂了半晌。
  
  “红兵,你说说我回来以后做什么生意呢?钱我是不缺,但我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我现在也没什么太好的项目做。”
  “那你准备做什么?”
  “还记得10几年前我开旅馆的时候认识的那个小静吗?她说给我介绍个工程做。”
  
  “她?以前她不是开美容院的吗?沈公子的老婆不就是从她的美容院里泡来的吗?”
  “她现在也是开美容院的。”
  “那她能给你介绍什么工程?难道是装修她的美容连锁店不成?”
  “她的确没工程,但是她认识能给我工程的人。”
  
  “……红兵,我明白。”
  “呵呵。张岳出了事儿以后,我算是更明白了,以前咱们混,都是他吗的瞎混。咱们的名声是不小,但是那顶什么用?政府就归拢名声大的。”
  “对。”
  “不和政府搞好关系,咱们怎么混都是扯淡。就比如你,如果换在三年前,你能大摇大摆的回来吗?呵呵。”
  
  “恩!”李四拍了拍赵红兵,笑了。
  “……”赵红兵看着李四也笑了,也拍了拍李四。
  
  “你要做什么工程,我也入股吧。”李四已身家千万。
  “好,等这事定下来再说。”
  
  “现在张岳的老婆孩子怎么样?”
  “还可以,前些天,我又见到了张岳的儿子,现在他是我干儿子。”
  “张岳的儿子怎么样?我几年没回来了,我都没见过。”
  “长的和张岳一样。挺争气,咱们全市幼儿英语竞赛第一名,特别要强。每天连家门都不出,除了看连环画就是在家画画,挺乖。”
  
  “太要强也不是件好事儿,你看看张岳……”李四回了回头,看了看张岳的墓碑。
  “呵呵,不是坏事儿。”
  
  这两个中年汉子在张岳的墓前聊到了天黑。
  
  “兄弟,我们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两个汉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消失在了夜色中。
  
  他们俩的人生轨迹在这一天过后将会发生转变,迎接他们俩的究竟将会是什么?
  
  是前程似锦,还是蓼儿洼?


四十三、人无完人

  
  小静追了小半辈子赵红兵都没搞到手(当然,也许早就搞到手了,但是终究没能结婚),这不能证明小静魅力不够。恰恰相反,小静是个魅力十足的女人,她能把我市那个两袖清风才华横溢的常务副市长韦某迷得不知东南西北就是明证。
  
  多年以后,人们都在讲:如果没有小静,或许十年前就是市委常委的韦市长现在都已官拜省委常委了。省委常委是个什么概念?
  
  现在很多官员在老百姓的心中的形象都是贪腐和无能。
  
  贪腐,二狗绝对承认。但无能,二狗不敢苟同。或许有些官员是依靠各种关系上台,或许有碌碌无能之辈,但毕竟是少数,而且这少数人很少在要害部门工作。中国的政府官员和其它国家的政府官员相比,整体素质还是颇高的。起码二狗认识的我市的那些主要政府官员的领导能力和分析判断能力,都绝非普通人所能及。
  
  90年代末,韦市长就是在我市的主要领导里风头最劲、最出色的一位。二狗依稀记得此人在98年开会讲话的时候就是掏出一个笔记本电脑,然后用自己做的PPT文档播放在投影仪上。他制作PPT的水平肯定没法和现在成天玩PPT的二狗比,但是那是在98年,那时候全中国又有多少人会用office?恐怕那时候很多人连笔记本电脑都没见过。此人讲话基本不用稿,无论谁跟他说个数字,小数点后两位数字隔了一个月他都能记得清。简直就是个天才人物。当然了,如果不是天才人物,怎么可能那么年轻就在几百万人中脱颖而出当上副市长?
  
  韦市长简直就是个上帝的宠儿,不但才华横溢,而且浓眉大眼、鼻直口方、相貌堂堂。长得十分像二十年多年前港剧《上海滩》里的许文强,绝对的中老年妇女偶像。
  
  但他自从在陪他老婆去了一次小静的美容院邂逅了小静之后……
  
  二狗的舅舅曾经说过一句话:“很多人都说,如果我不喝酒的话,那我就是个没缺点的人,完人,完美的人。但是大家都说这个世界上人无完人。为了不打破这个自然规律,我也不干别的坏事儿,我就喝点酒吧。”这是二狗的舅舅发自肺腑的一席话。二狗也十分认可舅舅这句话,如果舅舅不酗酒,那他还真是个浑身闪光点的人。
  
  二狗舅舅的酗酒理论可以套用到韦市长身上:“很多人都说,我韦某是个没缺点的人,我浑身都是优点,但是人无完人,为了不打破这个自然规律…………”
  
  韦市长就是这么不顾一切的和小静在一起。
  
  而据二狗所知,小静和韦市长在一起,不是图他的权也不是图他的钱,俩人在一起感情还挺真挚。
  
  韦市长没钱,真没钱。全市任何一个市长、副市长钱都不少,但就是他没钱,因为他一点都不贪,两袖清风,做事滴水不漏,他不但对自己要求严格,而且对属下要求也十分严格。在他主持工作期间,我市的所有党政机关和企事业单位的工作人员中午都不许喝酒,不许招待。发现谁中午喝酒免谁的职,很是雷厉风行。
  
  再说小静也不缺钱,她开了四家美容连锁店,一年下来百八十万没什么问题。她一个单身女人要那么多钱干嘛?
  
  小静的姐妹们经常对小静说:“哎呀,这下你发达了,和韦市长在一起,以后什么都不愁了。”
  小静笑了:“那是个穷光蛋,上礼拜日去商场花150块钱买件衬衣还是我给他掏的钱呢。”
  小静的姐妹们都睁大了眼睛:“……怎么可能?”
  小静说:“他是真没钱,他工资的存折放在他老婆那,他哪儿来的钱?”
  小静的姐妹们笑了:“敢情着他是你包养的小白脸啊。”
  小静笑了:“啥小白脸,有他那岁数的小白脸吗?老白脸还差不多。”
  “哈哈”大家都笑了。
  
  可能是建立在金钱和权势上的关系不会长久,也可能是韦市长正是看中了小静不在乎他的金钱和权势。总之,俩人如胶似漆。
  
  小静对赵红兵和高欢结婚着实恼火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据说有一次小静在街上开车看到了赵红兵的车停在电信局的门口,还故意开着自己的车撞了赵红兵的车一下,两车俱伤,赵红兵的车伤得更重一些,撞完以后小静开车飘然远去。赵红兵看到自己的爱车被撞先是勃然大怒,后来听说撞他车的那个车的车牌号以后,赵红兵只能无可奈何。
  
  但小静对赵红兵的恼怒只持续了一段时间,几个月后,小静就归于平静,接受了赵红兵和高欢结婚这个事实。两个人的朋友关系又恢复了,一男一女的朋友关系恢复总归是要比同性的朋友间关系恢复容易。
  
  那段时间,赵红兵没钱了,他和沈公子俩人都没钱了。过去他俩赚的钱还有讹吴老板的钱多数都花在了张岳这件事儿上,再不赚钱没两年他俩就得喝西北风去了。
  
  赵红兵和沈公子当时曾有如下对话:
  
  “张岳没保住,咱们也快没钱了,可得想想该干什么了。”沈公子说。
  “现在还是搞工程赚钱,咱们应该搞点大的工程。”赵红兵这人就没想干过小事儿,就没想做过小生意。
  “呵呵,你竟想大的。搞工程,哪儿来的活儿?即使有活儿来了你有搞工程的资质吗?即使有资质,你有那么多钱去运作吗?”
  “只要活儿来了,资质我可以找别人一起合作,钱,更是小事儿。”赵红兵说话的语气好像全世界都踩在他脚下,而且他手中已经掌握了中国四大行的大部分流动资金。
  
  沈公子看着赵红兵这副仿佛已经赚了几千万的架势,乐了:“红兵,你也三十多了,你还做梦呢?从咱们当兵的时候,你丫就成天做梦,你还说什么要把红旗插遍全世界,到了现在,全世界还剩几个国家插红旗?我和你认识这么多年,你那梦想就实现过一个,就是成天盼着你家那黑背狼狗不吃不喝自杀身亡。结果你家那狼狗它还真他吗的就不吃不喝自杀身亡了,真他吗的邪。其它的梦想,你实现过哪个?”
  
  赵红兵想起他家那狼狗不吃不喝自杀的原因,有点沉默。
  
  “沈公子,我有句话必须要再对你说一次。”
  “你说呗。”
  “人必须要有梦想。因为有了梦想才有实现的可能,如果连梦想都没有,又怎么可能实现?如果我说我要成为世界上最好的画家,那么好,我今天就去练画画,我努力我流汗,那样我才有可能成为世界上最好的画家。但是如果我连当世界上最好的画家的梦想都没有,我又怎么可能成为世界上最好的画家。”
  “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人有梦想可以,但你不能空想。”
  
  “我没空想。”
  “那你去怎么实施你的揽大工程的梦想?”
  “……我想去和小静好好谈谈,她不是和韦市长关系不错么……”
  “谈什么?”
  “拿块地”
  
  沈公子一听就跳了起来:“你说啥,你要拿地?你拿地要干嘛?”
  “你要咬我啊?!”赵红兵看沈公子如此激动,用手挡住了脖子。
  “谁咬你!?我是问你,拿地干嘛?!”沈公子还是挺激动。
  “盖楼。”
  “……啥?”
  “盖楼”
  “……操!”沈公子被赵红兵气得乐了。当时他和赵红兵剩下的钱也就够买几套百十来平米的公寓的,可赵红兵居然说要盖楼,这不是青天白日梦吗?
  
  “你先别操,我说真的呢。”
  “你知道建个小区,像是吴老板那样,得花多少钱吗?”
  “我不知道。”
  “你都不知道你还在这说什么?”
  “我只知道,只要地拿下来,项目批下来。其它的问题都不大。”赵红兵说这话的时候仿佛很有把握的样子。
  “为啥钱不是问题啊?就因为你在银行工作过几个月,然后银行就可以借无息贷款给你?你想借多少就借多少?”
  “扯淡!”
  “你还知道你在扯淡啊?”
  “别烦我,我去找小静去了。”
  “找她去干嘛?”
  “跟她谈谈。”
  “真谈啊?”
  “真谈!”
  “得!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沈公子彻底无语了。
  
  赵红兵真去和小静谈这事儿了。
  
  “土地、城建这块是韦市长负责吧!”赵红兵出身官宦世家,对我市主要领导的职能,了解得相当透彻。
  “我哪儿知道啊,明天我问问他。”小静真不知道,而且小静也不关心这个。
  “你不用问了,是他负责,我知道。”
  “你知道还问我?你找我说这事儿干嘛?”
  
  “你对他不是挺了解吗?我就想问你点事儿。”
  “说吧!”
  “想给他送点钱,求他办点事儿,麻烦让你帮忙介绍一下,但我还不知道送他多少钱合适……”
  “送钱你就别想了,他不怎么喜欢钱,给他送钱的,当天晚上他收了。第二天他全叫秘书给送回去。”
  
  “他喜欢什么?字画?古玩?”
  “他都不喜欢。”
  “那他喜欢什么?”
  “……他喜欢我。”
  “……”这回轮到赵红兵无语了。
  
  “红兵,你混了这么久社会,当了这么久的大哥,还不明白这件事儿?”
  “什么事儿?”
  “能用钱搞定的事儿那都不算事儿,用钱搞不定的事儿那才是大事。对吗?”
  “对!”
  “但是用钱搞不定的大事儿有时候一个人出来说句话,靠人情就能搞定。对吗?”
  “对!”
  “知道对就好。以后你对我好点,没事儿多给我打几个电话,知道了吗?”
  “……我……”
  “你什么你,说吧,什么事儿,我帮你说话。”
  “过段时间,有土地招标什么的,我想拿块地,便宜点。”
  “等哪天我见到他,我跟他说说吧。”
  “谢谢了”
  “谢什么谢?你以后对我好点,别总是想起用我的时候才想起我……”
  “……恩,啊,我……”


四十四、借钱【上】
  
  赵红兵从小静那里回来后志得意满,他显然达到了他所想要的效果。其实小静所说的道理,赵红兵肯定比谁都懂。而且,这道理他从小就懂。
  
  “你真去找小静去了?”沈公子到了现在还不大信赵红兵真的去找了小静。
  “对。”
  “她怎么说?”
  “我的空想已经实现了第一步了,她答应帮我问问。”赵红兵似笑非笑的看着沈公子。
  “红兵,咱们认识这么多年,我今天才发现,你脸皮可是够厚的。以前我记得你脸皮挺薄啊?”
  “我脸皮怎么厚了?”
  “你居然能舔着脸去求小静,而且还让小静去求她那姘头,你现在可以啊你!”
  “哎,我什么时候说我去求小静了?”
  “那你去干什么了?那你怎么说的?”
  “我只是跟小静说:我想给韦市长送点钱,问问她多少钱合适。我只是咨询了一下她这个问题。”
  “然后呢?”
  “没然后了,我这样一问她,她就说要帮我……”
  “你挺有手段啊你!”
  “那是!”
  “不过你这么做有点过分了吧,你这是利用小静喜欢你的心理,然后去让她主动提出帮你办事儿。”
  “什么利用不利用的,别说那么难听。我就没觉得哪儿过分,她是主动愿意帮,而且对于她来说只要说几句话就成。虽然在咱们眼中是天大的事儿,但对于她来说那就是举手之劳。”
  “那你这个人情可欠大了。”
  “没多大。沈公子,我觉得你好像不明白一件事儿。”
  “你说!”
  “如果有朋友想主动希望帮助你,你尽可坦然受之。因为你的朋友在帮助你的同时,他也感受到了快乐,他快乐又解决了你的问题,这何乐而不为?比如说半年前那次,小纪缺20万周转一个月,你听说以后回头就给他转了20万,随后他赚钱了,不但还你钱了还请咱们吃了一个礼拜的饭,你开心吗?”
  “当然开心啊,小纪是咱们的好兄弟,他赚钱咱们也开心啊,当时那点钱我放银行也没用,借他就借了呗!”
  “这就对了,我找小静帮忙也是一个道理。她能帮上我,她也很开心,而且也解决了我的大问题。所以说,有好朋友希望能帮上你,你泰然受之就可以了,别想那么多。当然了,我绝对不会去勉强好朋友帮助我,再好的朋友我也不会让他因为帮助我而为难。”
  “……呵呵,我还是觉得你使了点小手段。”
  “你说我无耻都行,反正我就无耻这一次。就这一次,我就要翻身!”
  “……真要拿地?”沈公子还是有点不信。
  “真要拿地。”赵红兵斩钉截铁。
  “好!干就干!”
  
  赵红兵和沈公子的组合无论是打架还是经商,都是绝配。二狗认为这二人是绝配的主要原因有二:1,赵红兵和沈公子二人步调绝对一致,只要其中有一个人决定了去做某件事,另一个肯定赴汤蹈火也要跟着,这俩人从来没因为某个决定闹过矛盾。就算是沈公子做出了要去上天去摘个星星的荒谬决定,赵红兵肯定马上就去找铁匠研究怎么打造一个神州八号。2,赵红兵善于把握方向,决断大事儿,但却不精于细节。沈公子恰恰精于细节,做事儿滴水不漏。
  
  这两个人合在一起,真是干什么像什么。
  
  几天以后,小静给赵红兵打了电话:“下个月我过生日,我也不请别人了。老韦、我、你、沈公子,就咱四个人,吃顿饭吧。”
  
  赵红兵明白,能和韦市长坐在一张桌子上吃一顿家常饭,这事儿八字就有了一撇。的确,韦市长顿顿都要吃饭,但是韦市长通常情况下绝对不会和一个带有目的的小老百姓去吃饭。
  
  赵红兵这时候有点急,因为那时候赵红兵还是个无业游民,一个无业游民凭什么拿地啊?此时的赵红兵,急着找一家建筑公司合作。那些天里,赵红兵是每天就在家里给朋友打电话,四处打听有没有可靠的建筑公司推荐一下。
  
  这时,刚刚被劳教一年出狱的费四给赵红兵推荐了一个人:紫玉集团的老板陈生。
  
  陈生是我市90年代的知名企业家,他本来不是我市的人,而是距离我市约100公里的某个乡镇企业的老板,但此人在改革开放初期就意识到了机会,带领着他们乡的20几个农民就到了市里开始搞建筑,开始的时候也就是砌个墙什么的,到了后来越搞越大,工程越揽越大,干脆脱离了乡镇企业的关系,直接自己干。比如东波以前住的回民区改造的楼盘,也是陈生开发的。
  
  此人虽然颇具经济头脑,但他却有个致命的缺点:爱赌。打江山难,受江山更难。陈生自从发了财以后就沉迷赌博,不但经常去费四那里扎金华、百家乐,还经常性的跑到澳门去赌。再大的家业,也经不起这样赌。
  
  到了99年,陈生已经入不敷出了,虽然旗下资产还有不少,但是赌债也有了几百万。
  
  费四介绍给赵红兵的,就是这个人。


 四十四、借钱(下)
  
  这几天事情比较多,没来更新,结果来了一看,cg10932童鞋已经帮我写了第四十五节,不但写得很好而且是用手机写的,这精神,这劲头,真是没的说。
  
  但是二狗想说一件事儿:二狗是小泽玛利亚的铁杆粉丝,但是上个月当二狗把小泽玛利亚流出的无码片下载了下来的同时就把电脑里所有小泽玛利亚有码的片子都删了。对吧!都有了无码的了,还要有码的干啥玩意?
  
  cg10932写的那是有码的。而孔二狗,是无码的!要看就看无码的!
  
  不扯淡了,继续。开个玩笑,Cg10932童鞋别介意。
  
  
  陈生应该算是一个打工皇帝,他身上既有中国农民传统的勤劳与忍耐的优点又有国人常有的小人乍富的缺点。有句典故叫韩信用兵,多多益善。这典故虽然适用于韩信,但显然不适用于所有人。有的人可能只能掌控10万块钱,超过了10万块,他就无法掌握,多余的钱,反而成了他的噩梦。
  
  赵红兵和已经快输成瘪三的陈生的谈判过程很顺利,毕竟陈生急需现金还赌债。具体过程二狗不知而且对房地产行业也并不了解,二狗只知道最终结果大概有如下几点:
  
  1, 由沈公子出面担任该公司的副总经理。
  2, 赵红兵和沈公子近期出现金1000万买断该公司部分股权。(多数都是用来归还陈生的赌债,其余部分用于土地招标等。)
  3, 由赵红兵和沈公子所承接的业务的大部分利润归他二人所有。
  
  大致情况就是如此。
  
  这样的事情,赵红兵由于名声在外,不好直接出面参与。由沈公子出面则不同,起码沈公子在社会上没赵红兵那么大的恶名。而且沈公子是北京人,对外可以宣称是北京的老板。
  
  事儿是很快就定下来了,但是赵红兵接下来可是犯了难,虽然赵红兵一直不大担心钱的问题,但如果想要短期筹到1000万,那是得张口借钱了。
  
  一个男人最犯难的事儿,可能就是张口跟别人借钱了。而且这次借钱,说不定要多长时间才能还上。
  
  赵红兵在社会上的朋友不少,但是能拿出一大笔钱的并不太多。而且以赵红兵的身份,不能随便跟别人借钱。
  
  原因有二。其一,赵红兵只要张嘴借钱,不是太熟悉赵红兵的人多数会以为赵红兵是要讹钱、讹大户。
  
  比如赵红兵和不太熟悉的富商张三借钱:“三哥,借我200万”
  “哎呀,红兵,我现在没那么多钱,资金都压在货上,这样吧,我手头有30万,你先拿去应应急,什么时候还都行,没事儿。”张三还得装的很仗义。
  
  赵红兵张口了,张三肯定得给面子,但是十有八九不会拿出那么多钱借给赵红兵这样的黑社会大哥。因为就算是赵红兵一定会还,但还说不定哪天赵红兵就被暗杀了或被正法了,到时候他找谁要钱去?借赵红兵三十万,不但面子给了,而且还不伤筋骨,爱还不还吧。
  
  其二,赵红兵毕竟是个社会大哥,社会大哥张口借钱,面子上多少有些过不去。
  
  所以,赵红兵虽然朋友不少,但不到万不得已还真不能张口跟外人借钱。
  
  赵红兵第一个找到的人是李四。
  
  “四儿,上次跟你说那事儿,有点眉目了。”
  “恩,我说了,我也入一股。”
  “这次你可能得先多出点钱。”
  “大概要多少?”
  “总共需要1000万,我有点钱但是根本不能解决问题。”
  “我大概有500多万,给我留几十万,其它你全拿走。”
  
  李四虽然刚回来时间不久,但是他却在我市开了一家洗浴中心和一家海鲜酒店,投入了不少钱,能拿出的现金大概也只有500万。
  
  “这钱你拿出来说不定得个几年才能看到效益。”
  “我知道。”李四拍了拍赵红兵,打了个哈欠走了。
  
  他们兄弟之间是过命的交情,没必要太多的废话。
  
  据说赵红兵和沈公子在拿到了李四的钱然后加上自己本来有的钱又东拼西凑之后,还缺200多万。
  
  这时候,赵红兵和沈公子同时想到了一个人:刘海柱。
  
  赵红兵、沈公子、刘海柱三人关系最好,10多年来常年在一起喝酒聊天,但却始终没有任何经济来往。
  
  一向看不惯拉里邋遢的刘海柱的高欢曾经这样评价刘海柱:“我从小学一年级就认识他,那时候他就是个混子,常年在转盘街跟人家打架,次次打得满地是血。春夏秋冬他就一套衣服,没看他换过也没看他洗过。现在你赵红兵居然和他成天在一起喝酒,我就纳闷,你们俩究竟成天聊些什么?你们俩的关系不就是酒肉朋友吗?一个酒肉朋友,至于让你总醉成那样吗?”
  
  男人之间的关系,女人很难理解,即使聪明如高欢。
  
  这次,刘海柱和赵红兵让高欢见识到了什么叫“酒肉朋友”。
  
  赵红兵在借钱的时候刘海柱说的那句话,直到今天,赵红兵酒后还经常一次又一次的跟别人重复。
  
  “刘哥,借点钱。”
  “借啥啊,去我侄女那拿去。”刘海柱的侄女是他配件门市的出纳,刘海柱还以为赵红兵要用个几万块周转一下。
  “要借很多钱。”
  “多少啊?”刘海柱靠着辛辛苦苦起早贪黑的劳动,也的确算是个大款了。但是在99年的时候,刘海柱还不像现在这么有钱,二狗记得那时候他还经常钻车底下修车。
  
  “……200多万。”
  “………………”刘海柱被吓着了。
  “………………”
  “……红兵,你要做什么?”
  “开发房地产。”
  “……恩。”
  “刘哥,如果没这么多就少借点。”
  “……”刘海柱沉吟了一下。
  “……红兵,我有。多长时间要?”
  “越快越好,就这几天。”
  “三天行吗?”
  “行。”
  “三天后来我这里拿吧!”
  “刘哥,这钱说不定什么时候能还,而且,也有风险……”
  
  刘海柱笑了,笑的时候消瘦的脸颊全是褶子,满是机油油污的脸露出了两排白牙,说了一句话。
  
  “红兵,我他妈的活了快50岁,我明白一件事儿。如果我想借钱给你,那我一定做好了你还不上的准备才借给你的。但是呢,我琢磨着就算你还不上我,这辈子你还是我的兄弟,咱们这关系还是和现在一样。这200万就算是给你,也值。”刘海柱说完,拿板子重重的敲了两下车的保险杠。
  
  刘海柱看似粗鲁并且邋遢,但是大事儿真的比谁都明白:借钱给别人的时候,一定要觉得即使对方还不上也值得的时候再借。如果没做好对方不还钱的心理准备,就干脆别借钱给对方。二狗不大认同一句看似是名言的话:“如果你想失去一个朋友,那你就借钱给他吧!”二狗觉得和这句名言相比,刘海柱看待借钱这件事儿的态度更值得欣赏和学习。
  
  看着刘海柱转身钻进修车坑的背影,赵红兵眼睛有点湿:这200万,是老哥辛辛苦苦半辈子一个螺丝一个螺丝的拧出来的钱,血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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