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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他。”终于明白他是在开导自己,阿茶心头一颤,许久才低声回道。她纤白的手指头不由自主地绞着衣襟,显然心中有些紧张,“我……我没有和他相处过……”
就算有,也早忘了。
她和姥姥相依为命这么多年,生活中从来都只有彼此,如今突然多出一个陌生的父亲,她实在不知道该拿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他。
“那就等相处一段时间以后再去想这个问题。在这之前,将他当做陌生人也好,当做邻居家的长辈也好,随你。”
阿茶觉得这话有几分道理,只是……
“他怕是会……伤心?”她看得出来阮庭舟很想亲近自己,若她当真疏远以待,他心中会很难受吧?
凌珣没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阿茶被那一眼看得整个人都不自在了起来:“我……凌大哥做什么这样看着我?”
凌珣挑了一下眉:“看你关心他。”
阿茶一愣:“我不是……”
“不是什么?”
阿茶抿唇,好半晌才尴尬道:“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他是你父亲,你们血脉相连。”小姑娘双手托着下巴,神色困惑不安,瞧着又呆又可怜,凌珣微微移开视线,忍下了将她搂进怀里安抚的冲动。
血脉相连。
默默地在嘴里咀嚼着这四个字,有某种柔软至极的东西悄悄地从心底涌了上来,阿茶忽然浑身一震,竟有豁然开朗之感。
“所以……所以我只要顺其自然就行了是不是?无需刻意对他好,也无需刻意远着他,我们身体里相连的血脉会教我该怎么与他相处……是这样吧?”她说着眼睛便亮了起来,语气也不自知地染上了一丝期盼,“往后,往后我再不是没有爹娘疼爱的孤儿了,是不是?他……他会对我好的吧?就像义叔疼爱月牙,护着月牙那样……”
她的喜悦来得那样迟,仿佛这个时候才彻底反应过来,想着她小时候定也曾悄悄羡慕过旁人家有爹娘的孩子,凌珣突然心疼得不行,再也忍不住伸手揽住她的肩,将她按在了自己怀里。
“会的,若他对你不好,我揍他。”他的声音清冷低沉,如春风拂过她的耳畔,落在她心里,满地生花。
阿茶的脑袋轰地一声炸开了。
只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屋里突然传来了崔氏惊恐的尖叫声:“阿舟——!”
***
阮庭舟身子这些年来一直不大好。
为了治好他的隐疾,关氏逼他吃下了很多对身体有害的虎狼之药。那些药堆积成毒,长年不得除,如今已损及五脏六腑,叫他整个人都虚弱不堪,若非复仇的信念支持着他,他许是早就倒下了。
他是硬撑到现在的。
只是见到崔氏之后,他终于撑不住了。
一是这个母亲般的人,因自己之故遭此大难,他愧疚;二是他痛,这种痛在慈祥的母亲面前无法也无需再掩藏,他终于可以软弱可以宣泄了;三是……这里曾是他的家,这里有着他此生最美好最温暖的记忆。可这么多年来,他却只能将之掩埋于心,无法触及。如今终于能回来了,他喜,喜得无法自己。
种种情绪汹涌而来,伴随着那个他在心里爱了念了一生的名字,终于喷薄而出,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他彻底脱力,失去了意识。
崔氏吓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好在凌珣第一时间喂她吃下了护心丸,又马上请了林大夫过来,这才没出大事。
“县令大人只是劳累过度,并无大碍,好生休息几日便可,阿茶姥姥莫要太过担忧,否则于你自己身体可不好。”
林大夫一再保证,崔氏高高悬起的心这才终于放了下来:“那……那就好……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