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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岭――,俊岭。”军槽的女人像只母鸡下蛋似地在喊许俊岭,“快把水担回来。”
“我偏不。”他把水担着上了青崖碥,给他一个远房的堂叔百忍挑去。这位堂叔能耐很大,在泥岗沟穷了大半辈子,出山到函谷县红鱼岭挖金矿发了财,盖了院高敞的一砖到顶的大瓦房,简直就是泥岗沟里的金銮殿,三十多快四十岁了,却领回一个山外的小媳妇,只是俩口生下个弱智娃,四岁了连话都不会说。
“俊岭啊,到叔这里来,咋还要送水哩。”百忍叔没有嫌弃许俊岭的意思,“翠翠,快给娃拿吃的。”山外的女人挺干练,眨眼间核桃、柿饼、红薯干就放满了桌子。堂叔还拿出一瓶二锅头。给许俊岭倒了满满一杯说,“来,喝酒。叔啥都没有,酒有的是。”
泥岗沟里,喝酒是一种奢侈,就像城里人星期天逛饭馆一样。许俊岭早就想打听函谷县红鱼岭金矿的事,端起酒一饮而尽,然后,就大嚼大咽着翠翠端上来的瓜籽、干果。
“百忍叔――,听说函谷县红鱼岭金矿赚钱容易。”许俊岭第一次放下斯文,低声下气起来,“你是咱沟里的大富翁了。”
“看你这娃说的,挣两个钱就成了富翁啦。嘿嘿,你叔在金矿连叫花子都不如呢。”
“叔,开过年我也想去哩。你把侄儿引上,咋样”
“嗨,那出的是牛马力,咋是你秀才干的事啊。”百忍叔的话又扯远了,“嘻嘻嘻,这世道变了,啥都兴换种哩,翠翠,给侄儿倒酒。像咱这洋芋要换甘肃的红眼,红薯要换河南的胜利四号,包谷呢,要换陕丹二号。娃,你是咱泥岗沟的人种呢。”
百忍叔的话,听得许俊岭脸“轰――”地窜起了火苗。看来,泥岗沟没有一个人理解他了。
“叔啊,有些事,我是跳进黄河洗不清呢。”许俊岭接过酒喝了说,“我在咱沟里人眼里,成大流氓了。”
“嗨,快别跟沟里人一般见识,他们就知道种几苗庄稼,没事了上炕跟老婆耍耍。嘻嘻……。”他的笑很别拗,好象自行车轮胎跑气一样,笑着笑着没声了,过会儿便不停地咳嗽起来。脸憋得猪肝似的。女人翠翠赶忙放下怀里的傻女子,替丈夫捶起了背。捶着还止不了咳嗽,转而又揉起心口来,嘴里说道,“这病都是在金矿得的,要想多活几年,就别去矿上挣命了。”
“俊岭,叔跟你商量件事。”百忍叔咳嗽罢,倒了酒,跟许俊岭对着喝了后,打着酒嗝说,“你是个干家子,人也蛮实,跟你婶子――,”他拿过铜酒壶昂起脖子灌了一气说,“耍耍一回,给,给咱沟里留个虎灵的娃子。”说罢,又昂头喝了起来。
“百忍叔,你、我……。”许俊岭拿过剩下的半瓶酒,一气就喝了个底儿朝天。酒下肚后,许俊岭的舌根已打不了弯,眼睛直直地盯着他那见过世面的堂叔。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是要许俊岭给他换人种哩。名叫翠翠的女人,脸红红地看丈夫,又向许俊岭喷起了火光。云蒸雾涌,烟火万家间,羞辱伴着酒劲便直往脑门窜,许俊岭本想讨好堂叔,等过了年跟他去函谷县红鱼岭背矿挣钱,试图改变这种境况。不想被堂叔当成了换种的动物。罢了,他站起身要回家去,大脑却“嗡――”地一声,不省人事了。
酒醒是在第二天中午,窗外白刺刺的雪光钻进许俊岭的小屋来。他是怎样回家的,在堂叔屋都干了些什么,现在是一点也记不清楚了。他觉着这期间只做过一个梦,给他温存的花小苗不知怎么又回了泥岗沟,久别相逢的欣喜,使他俩在黑石窑缱绻不已。不过,身下好象不是麦草和塑料纸,下面还铺着被褥,花小苗十分地主动,几乎在他不动声色间,她就兴云播雨起来。山崩海泻后,他好像还睁开眼看了看,骑在他身上的又好像是杜雨霏。正吃惊间,酒便喷泉似地冲出了口腔,随后他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好娃哩,快三十岁的人了,啥时才长大哩。”老妈端了碗醋放得重、盐放得轻的白面拌汤,里面还放了红萝卜丝。饭香使许俊岭坐了起来,接住老妈递过的碗便狼吞虎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