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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白、衰老的张家老太,像是睡着了似地闭着眼睛。
“雨霏,我来了。”许俊岭情不自已地握住她明显粗糙的手,她抬起眼睛,不知是激动还是嫌他冒犯了她,洁白的脸忽然变得绯红。
“姨怎么样了”许俊岭放了她。
“老年陈旧性心血管病。”她的话语焦急而沉重,仿佛还有什么心思,“唉,祸不单行。”
“建明呢”
“想办法去了。”杜雨霏压在心底的积怨爆发了。她急步走出病房对我说,“跟他一样的同学,不是去了国外,就是南下挣钱了。可他倒好,跟他家四合院一样,整天泡在哲学的海洋里,连给他妈治病也讲什么哲学范畴哩。人家医生怎么说,医院不管偶然必然,给老人心脏上搭桥,没有六万元拿不下来。”
“钱有我哩,你大可以放心。”许俊岭安慰她,“你有啥事告诉我一声,再甭憋在心里好不好。”
“唉,我就说了吧。咱那边,我爸不知怎么搞的也病了。这不,电报。”杜雨霏哭丧着脸说,“那书呆子骨子里就看不起外省人,我如果回陕西,他妈这边又不定会出啥岔子哩。”
“她舅来啦”张建明往日盛气凌人的样儿没有了,仿佛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站在一边。
“找多少”杜雨霏问。
“四万。”
“还差近乎一半。你老表刘朝阳没借给钱”
“真理和荒谬就一步之遥。刘朝阳说,借贷首先应该有能力偿还。六万多元,数目太大,上面批不下来。他答应私人借给五千元,但要一个月后才能拿到手。”
“这样吧,张博士。”许俊岭知道张建明为考什么研究员,准备好几年了。随手发过一支烟说,“我这里有张卡,你拿着,只要阿姨需要,你就去银行刷卡得啦!”
“医院禁止吸烟。”张建明接过许俊岭的交通卡,却叮咛他遵守医院规定。
“还不赶紧去取钱。”杜雨霏接过丈夫装钱的黑皮包说,“凑齐了钱,让医院给妈早点做手术。”
张建明朝许俊岭点点头,转身走了。
“雨霏,我看这边也离不开你。这样吧,我好几年也没回去了。这段时间没事,不如我代你回趟咱老家,一举两得的事!”
“我也不说感谢的话了。”杜雨霏把家里的电报拿给许俊岭说,“告诉家里,我一切很好,不用他们操心。”
回中关村,白爽还在生他的气。想想一时半晌也说不清楚,就匆匆打点行装往商州老家赶。
汽车在老家县城进站后,许俊岭大有恍若隔世的感觉。空气里渗满了粉尘,每吸一口空气就有泥沙俱下的感觉。狭小、陈旧,缺乏生气,人人面带倦容,行色匆匆。唉,连天空也灰朦朦的,全不像他从泥岗沟进城上学时的记忆。为了讨好杜雨霏,许俊岭在家电超市买了袖珍收录机装在兜里,决定把她父母的话录下来带回北京给她。然后,转悠了大半个县城,才在东北角上的工业园找到了杜雨霏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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揩雨霏的油
50.揩雨霏的油
杜雨霏的父母原是县办企业职工,许俊岭他们上城中那会儿,企业产品供不应求,她常拿着厂里发的劳保在班上炫耀。不想一个产品的老化衰落,竞使一个企业倒闭了。现在企业被香港一家有限公司租赁后,跟杜雨霏父母同厂的职工大部分下了岗。走进她家所在的家属楼,楼梯严重磨损,墙壁烟熏火燎,蜘蛛网布满了楼梯顶儿。敲开房门,一股浑浊的气味混杂着刚吃罢晚饭的味,刺得人几乎闭了气。
“啊,坐。”弓着背且精瘦的杜雨霏父亲,见许俊岭从北京而来,有点诚惶诚恐地喊,“快,泡茶。”
阳台上正在熬药的杜雨霏母亲,唠唠叨叨地转回来,见有生人,愁容变作笑脸道,“屋里乱的,都叫你笑话。”说着往沙发上一坐问,“你是阿嗒来的”
“北京。”许俊岭简直难以想象,就是这么一对夫妇,怎么就生了那么漂亮的女儿呢。杜母用舌头舔了下下唇里浅浅的口水问,“雨霏咋不回来呢’我和她爸就她一个女子。她跟娃都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