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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时光

作者:桐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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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都只能惹不起、躲得起。
  有一天课间活动,关荷去送语文作业,回来时,帮八班的语文老师把作业带给八班的课代表。送过去时,没什么,回来时,楼道里站着的几个七班魔头们开始胡言乱语,关荷低着头,当没听见,但几个男生却拦住了她。
  我站在楼道一侧,侧靠在墙上,抱臂静看着一切。我很好奇,关荷的高雅风度是否会在这种情况下难以维持?
  关荷几次想绕开他们,男生都不让她走,反倒笑问她穿什么颜色的内衣。关荷脸涨得通红,泫然欲泣,却始终坚强地未哭。
  我本来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甚至有看关荷出丑的隐秘期望,可看到关荷这个样子,又开始不忍心。正琢磨着要不要冲上去,把关荷抢出来,我们班的几个男生,本就对关荷有爱慕之意,此时看不下去,开始往那边走,甚至五班、六班的男生都有过去的。
  我苦笑着摇头,原来这就是结果,她的风度不会被破坏。
  七班的那帮魔王肯定不会忌惮这帮“书生”们,如今,要欣赏一场好学生和坏学生之间的群架了,可惜,没瓜子嗑。
  我们的教导主任肯定会气得吐血,往届的初三都太太平平,到我们这届,成绩未见比往届优秀,麻烦事却很多。
  没想到,我正摆好姿势,想看群架时,张骏从楼梯上来,看到自己班的男生围着关荷,立即明白,他几步就冲了过去,把关荷带出男生的包围,那几个男生,估计早就看不惯张骏,此时张骏强出头,动手理由充分,立即准备开打。
  而在张骏护下关荷时,六班的班长沈远哲匆匆从教室出来,站在七班和六班中间,拦住所有要过去的男生,等劝下这边,他又走过去和张骏站在一起。
  学生会会长的份量的确不轻,在他身后,很多男生自发站在一起,明显地告诉所有人,他们听凭沈远哲驱遣。
  我静静地往前走了几步,默默地站在一角,没打算参与群殴,但是如果有人打了沈远哲,我会把他的面孔牢牢记住,拜托乌贼的小弟请他去医院休息几天。至于张骏,我可不担心,他四年级就随身携带“凶器”了,六年级的学生见到他都绕道走,这些年他又一直跟在小六身边混,他若这几个假混混都摆不平,他哪里有资格被道上的人叫“小骏哥”?
  情势一触即发,沈远哲自己倒好像没觉出气氛的异样,竟然笑眯眯地去揽那几个人的肩膀,“大家同学一场,最后一年了,何必闹得这么不愉快呢?你们都是道上混的,将来肯定是有头有脸的大哥,若让人知道几个人欺负一个女孩子可实在没意思。”
  那几个人不知道是被沈远哲身后越聚越多的人打动了,还是被沈远哲的话打动了,反正气氛松下来。一场即将发生的群架,竟然变成了沈远哲和几个人相谈甚欢,彼此交朋友。
  我非常震惊,不仅仅是沈远哲的好人缘,而是他那几句话,我一直以为沈远哲只是一个心地善良、有能力的好学生,但显然他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
  张骏完全不理会周围的一切,只低声安慰着关荷,关荷一向情绪内敛,早已恢复正常,至少表面上恢复正常,她对张骏微笑着说:“谢谢。”
  张骏笑:“老同学了,不用这么客气吧?”
  我转身就走,开始讨厌自己竟然在四班,我宁可去一班和三班,至少不和他们一个楼道。
  过了一会,关荷也回来了,好几个女生围着她,唧唧喳喳地安慰她,有个女生十分八卦,挤眉弄眼地对关荷说:“张骏从来不管闲事的,对你不一般哦!”
  趴在我桌子上的女生,笑着说:“我觉得张骏没什么,他好像挺怕那帮人的,听说上自习课时,他让大家安静一点,人家冲他吼“干你屁事”,他连声都不敢吭的,沈远哲才是真正救了关荷的人。”
  关荷微笑着,没说话,她秉持一贯的原则,从不谈论任何人的是非,包括自己。
  她这个样子又让我替张骏不值,我把书本拿出来,对一帮女生说:“我要看书学习了,你们要聊天去旁边。”
  谈兴正浓的女生们不满地瞪了我一眼后,就各自回座位了。关荷如释重负地嘘了口气,看来她已经忍了很久了。
  连着两天,我都没和关荷说话,因为我觉得她很讨厌、很矫情、很虚伪,就会装娇滴滴的柔弱小姐,博取男生的同情和喜欢。
  我讨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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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接出书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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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摔伤的手小波的期中考试成绩良好,已经前进到年级八十多名,如果他能进入年级前五十名,根据一中历来在全省的表现,他肯定能进入名牌大学,虽然越往前,竞争越激烈,前进越困难,但小波充满信心。
  我和李哥都很开心,李哥特意叮嘱乌贼和其他员工,有什么事,尽量直接找他,不要去打扰小波,让小波好好备战高考。
  期中考完试后的一个周末,李哥请我、小波、乌贼、妖娆吃饭,说是为小波祝贺,实际就是找个机会聚一聚,如今见小波不容易,就连我都要跑去高中部,才能找到他。
  那家伙真的是拼了,非要考一个好大学不可。
  几个人边吃边聊,中途,我起身去卫生间,回来时,经过一个小包厢,隐约听到“葛晓菲”的名字。不禁疑惑地停住脚步。
  女孩子的哄笑中,对话声时断时续地传来。
  “真的?才十五岁就堕胎?”
  “真的!葛晓菲,听说学习成绩还挺好,是一中的学生。”
  “啊?一中的?那可是省重点,你还听说了什么,赶快讲讲,她究竟怎么怀孕的?”
  “怎么怀孕的?当然是和男人睡出来的呗!”
  一阵哄然大笑。
  “听说她小小年纪就换过无数男朋友……”
  我手足冰凉,不是一切都过去了吗?为什么会这样?我的耳朵仍然传来不停的说话声,我突然暴怒,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人喜欢谈论他人的是非?为什么喜欢用他人的伤口开娱乐自己?为什么他们不能只关心自己的事情?
  我想都没想就走了进去,一巴掌扇在门口正在传播谣言的女人脸上。
  等打完她,我才发现是张骏的女朋友。
  所有人都傻了,沉静了几秒钟,她像头发怒的野猫般跳起来打我,她的姐妹们也都反应过来,破口大骂着来打我。
  我被他们打倒在地,眼镜被打掉。我眼前模糊,感觉自己头发揪着疼,估计被扯掉了几缕,腿上也被高跟鞋踢了几脚,火辣辣地疼着。
  我挣扎中,摸到了一个放在地上的空酒瓶,困境中,本能反应地就用酒瓶去砸打我的人,砰然几声后,我感觉手上有湿热的液体,身上压着的重量一松,我紧紧握着还剩下的半截酒瓶子,只要看见黑影接近我,就往前刺。
  她们开始乱叫:“杀人了,有人杀人了……”
  我的手忽地被揪住,我正想反手刺他,却感觉胳膊肘上的麻穴被击了一下,手里的酒瓶子立即被拿走。
  “琦琦!”
  赵小波的声音,他的声音发颤,用手擦着我脸上的血:“你伤哪里了?”
  “我不知道。”
  身边哭泣声、惊叫声乱做了一团,等我真正清醒明白时,已经在医院里。
  女医生是李哥的初中同学,对着李哥讥讽:“怎么又有人受伤了?你们是不是三天不打架,就觉得全身骨头不舒服?可别指望我温柔地治疗,对你们这些扰乱社会治安的人不能客气!你说,警察怎么就不把你们全关起来呢?”
  李哥苦笑:“今天是我妹,你下手轻点。”
  女医生看到我,咦了一声:“罗琦琦?我看过电视上你的演讲,讲得真不错,我以为你是好学生,你怎么也打架?”她一边说话,一边用纱布清理我身上的血,发现血虽然流的全身都是,但实际的伤口就手掌上,估计很多血是别人的。
  医生一边替我取扎在肉中的玻璃,一边骂李哥:“看到没?这玻璃片再嵌深点,她的这只手可就要废了,还当哥呢,自己都不学好,把妹妹也跟着带坏。”
  李哥就一味地赔笑脸,小波却脸色很难看。
  医生替我取完玻璃片,又缝针,到后来,不再数落我们,她柔声问我:“你不疼吗?怎么一声不吭?若疼就叫出来。”
  我咬着牙不吭声,你个苦笑着说:“她要是会叫疼的性格,就不会和人打架打成这样了,我们一堆人在后面,她要真想修理谁,哪里需要她出手?”
  女医生怒了,狠狠地瞪了李哥一眼:“就你这些混账话才把人教坏了,她一个小姑娘即使有什么事情,有父母、有老师、有警察,为什么要打架?”
  李哥干笑两声,再不敢多言。
  等处理完伤口,李哥和小波带着我出去,乌贼过来说:“对方没大事,一个胳膊被戳破了,一个伤到了头。”乌贼猛戳了我的额头一下,“你今天吃错药了吗?小波,你真要好好管教管教她了,她怎么脾气这么冲?我刚都问了,人家说几个好姐妹好好地在吃饭,她莫名奇妙地进去就打人。”
  李哥吩咐:“医药费,我们出了,你再打发人去买些营养品,多说些好话……”
  我立即说:“不许,她活该!凭什么还要给她出医药费?”
  李哥忙说:“好,好,好!不出,不出!”却偷偷给乌贼使了一个眼色。
  李哥的一个手下说:“出来混的人都重面子,打的是张骏的女朋友,这个梁子恐怕不好解。”
  正说着,看到张骏和几个很壮实的朋友进来,张骏的女朋友也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扑到张骏身边:“张骏,她无缘无故地就打我,我的两个朋友被她打得躺在了医院,这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说完,恶狠狠地盯向我。
  张骏看到我吊着一直胳膊,愣了一愣,大概这才知道他女朋友是和我们起的冲突。
  李哥热情地走过去,一手握住他的手,一手揽着他的肩膀,走到角落里,不停地说着话。
  张骏的女朋友想过去,李哥抬头,不硬不软地来了句:“爷们在谈事情,女人少掺和。”
  张骏的女朋友脸涨得通红,却知道这个圈子里,规矩的确就是这样。
  不知道李哥都说了些什么,反正看张骏点了点头。李哥叫小波过去,自己站到了一边。张骏猛地抡拳在小波腹部狠狠打了三拳,小波痛的弯下了身子,一小会后,小波站直了,张骏又是狠狠三拳,这次小波没撑住,整个人蹲在了地上。
  不管是李哥的兄弟还是张骏的朋友都漠然地看着,他们都是依照规矩行事。
  我想叫却叫不出来,眼泪全冲到了眼眶里。
  李哥走过去和张骏笑着握了握手,张骏笑着扶起了小波,小波也是笑着,彼此握着手,好像刚才打架的人压根不是他们。
  三人简单聊了几句,张骏带人离开,他女朋友呆呆站了会,去追他:“这就算完了?我朋友的伤就算了?你让我怎么和她们交代?你不觉得没脸,我他妈的还觉得没脸呢……”
  五个人上了李哥的除了喇叭不响,到处都响的旧车里。
  我、妖娆、乌贼坐在后面,小波坐在前面。我沉默着,李哥沉默着,小波也沉默着。
  乌贼觉得气闷,问小波:“张骏那小子下手下得狠吗?”妖娆用胳膊肘捶了他一下,他忙闭嘴。
  我突然问:“乌贼,今天的那几个女的都是什么身份?”
  妖娆说:“除了张骏的女朋友,还有一个也是文工团的,有个是工艺院的,还有个小学音乐老师,哦,那个被你砸伤了头的是开发廊的。”
  我呆呆地坐着,浑身上下充满了无力感。也许我可以想办法封住她们五个的口,可是其他人的口呢?
  回到家里,爸爸妈妈看到我的手,都慌了。
  我说谎话早已经连眼睛都不眨,告诉他们我坐关荷的自行车时,不小心掉了下来,下意识地用手掌撑地保护自己,没想到地上有碎玻璃片,我的手就被扎伤了,关荷来不及通知父母,赶紧先把我送到了医院。
  关荷是老师家长心中年年拿第一的尖子生,有她作人证,在家长面前比黄金的赤诚度还高。
  我爸妈确认了我手上的伤没有大碍后,就放下心来。一遍遍叮嘱我以后要晓菲突然就向学校外面跑去,我跟在她身后追她,她冲着我嚷,让我“滚回去”,我沉默地站住,看着她消失在街道尽头。
  自从那天后,晓菲就再没有来上过学,我去她家,第一次,她妈妈打开了门,却不肯让我进去,请我离开,不要再来找晓菲,之后,永远都是闭门羹。
  随着轮奸流言的散播,公安局介入,开始立案调查。
  随着公安局的立案调查,流言以更快的速度传播,我们整个市,上至八十岁老人,下到八岁孩子,都知道一中有个不学好的女孩子,因为跟着男生鬼混,被男生站了便宜。
  在警方的介入下,那四个男生很快就被揪了出来,有两个竟然是另一所很有名气的重点中学——实验中学的学生,一个初三、一个高一,另外两个也是在校学生。
  谣言的版本开始越来越多,有的说这四个男生是商量好的,灌醉葛晓菲,发生性行为;有的说只是碰巧,葛晓菲自己不自爱,喝醉了,和四个男生乱搞;有的说四个人都和晓菲发生了关系;有的说只有两个,另外两个胆子小,只参与了灌酒。
  一时间,满城风雨,所有家长都开始严格看管自家的女孩,不许和男生出去玩,我也被父母约束起来,平时不许出门,周末必须在晚饭前回家。
  我是距离晓菲最近的人,可这一切,我全都和旁人一样,需要通过谣言才能知道。
  我算过出事的时间,正好是王征离开这个城市的时间,那么不管那四个男生有意,还是无意。晓菲的醉酒原因本质上和他们并无关系。可是,我相信,即使晓菲喝醉酒,也不会和他们乱来的,他们大概是出于报复,才联合起来,狠狠教育了一下“骄傲无礼”的葛晓菲。
  因为晓菲的父母拒不出庭指控,坚决不承认有那档子事,四个男生家里又花了无数钱疏通关系,最后,四个男生都没有承担刑事责任,可是学校为了对所有家长有所交代,仍然做出了反应。实验中学将两个男生开除学籍,另外两个普通中学的男生也被开除,不尽如此,其他中学,包括技校在内,都宣布永不会录取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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