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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时光

作者:桐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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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到我,放下书本,对我笑。
  我的感觉很奇怪,我说不清楚,她哪里不一样了,可她的确不一样了,她的眉眼依旧漂亮,可眉眼中的飞扬热烈却都没有了,只有淡淡地视线,淡淡地微笑,她的人生就好似……就好似……突然之间从仲春进入了秋末。
  我看到她在看的书是英文课本,放下心来,坐到她身边,“你病好了吗?”
  她点点头,“好了,你期末考得如何?”
  “班级第一,年级还不知道,估计要下个学期分班后,才能知道。”
  她很惊奇,也很开心,“我要努力了,否则真要被你甩到后面去了。”
  我一直没为自己的考试成绩感觉到额外的喜悦,因为总有一种恍惚的不真实感,可此时,突然之间,我就兴奋起来,激动地说:“好啊,等下个学期开学,我们比赛,看看谁更厉害。”
  晓菲笑,“好!”
  我伸出手指,“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我们拉勾,约定了我们的诺言。她妈妈似乎一直在外面偷听,听到我的成绩是第一,又听到我和晓菲约定将来比赛学习,她放下心来,端给我们一碟葡萄,并且意有所指地对晓菲说:“你以后就应该和罗琦琦这样的同学多在一起玩。”又对我和善地说:“欢迎你以后多来找晓菲玩。”
  我尽量乖巧地微笑,她妈妈若真知道我是什么人,不知道还会不会说这样的话。不过,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学习成绩好,竟然有这么多好处,变成让所有家长都信赖的人。
  晓菲沉默地低着头,她妈妈似乎又有点不安,匆匆往外走,“你们讨论学习吧,我出去了。”
  等她走了,晓菲对我使眼色,我跑去门口看了一眼,对她摇头。
  她示意我坐到她身边,沉默了一会才说:“其实我没有生病,我是怀孕了。”
  我是一个面部表情肌不丰富的人,所以,我只是呆呆地看着她。看在外人眼里竟然无比平静,其实心里早就震惊得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她笑了,“琦琦,有什么事情能吓到你?你怎么不管什么时候都这么冷静?”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问:“你怎么办?”
  她淡淡说:“已经去医院做过流产手术了,等下个学期开学,我会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重新开始。”
  我结巴着问:“你……这……怎么回事?有人欺负你吗?”
  她很平静地说:“事情的过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发生了,现在再去追究原因,没有任何意义。刚开始的几天,我天天哭,恨死了自己的愚蠢,可眼泪并不能让时光倒流,也不能让我犯的错消失,琦琦,这是我第一次告诉你这件事情,也是最后一次,以后,我永远不想再提起,我只想忘记,你也帮我一块忘记,好吗?”
  我点头,“好!”
  我们再没有提她怀孕堕胎的事情,讨论着学校的事情,晓菲询问着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学校里发生了什么,我把我所知道的八卦都详细地告诉她。
  初中生怀孕堕胎应该是很大的事情,可也许因为晓菲太过平静的态度,我竟然恍惚地生出这是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像重感冒,只要过去了,一切就像没发生过。
  我和她计划着新学期开学后,我们应该做什么,期待着我们能分到一个班,那我们也许可以坐同桌,一块上课、一块做作业、一块放学,我们甚至商量了上高中后,该读文科还是理科,要不要两个人读一所大学,她笑着说她喜欢北京,她要去北京读大学,不是北大,就是清华。
  她还拍着我的脑袋说:“你要想和我读同一个大学,就要努力了,可不能再这么贪玩,总想着看小说。”看我流露出很不自信的表情,她又赶紧笑着安慰我说:“别害怕,我会监督你好好学习的。”
  晓菲对未来充满信心,我丝毫不怀疑她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因为她的彷徨迷乱已经过去,她已经准备好重新出发,而这一次,她一定不会再犯任何愚蠢的错误。
 
  Chapter 12
 
  【在古代,少女十四岁时,父亲会为她举行笄礼,意味她已长大成人;在西方,女儿的婚礼上,父亲会握着女儿的手,陪她走完少女时代的最后一程。
  父亲,是女子生命中第一个重要的男人。】
 
  我的第一支舞
 
  爸爸单位的党支部组织中老年干部们学跳交谊舞,准备元旦前,组个交谊舞队和别的单位比赛。爸爸白天在单位里练习,晚上拉着妈妈去公园里跳。
  暑假期间,我和妹妹都没什么事情,有时候也会去公园看大家的露天舞会。
  有一次,爸爸嫌妈妈笨,教了好几遍,仍然没学会,妈妈恼了,一甩手,你嫌我笨,我还就不跳了。旁边跳舞的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们都笑起来。
  爸爸干笑几声,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对妹妹说:“老婆不肯学,我就教女儿跳。”
  妹妹高高兴兴地跟着爸爸学跳舞,爸爸握着她的手,一边随着音乐踏舞步,一边哈哈地笑着,妹妹腰上系着的蝴蝶结漂亮得飞舞着。
  周围的老头老太都凑趣,不停地夸我妹妹跳得好,妈妈在旁边看着看着也笑了起来,爸爸更是美得有女万事足的样子。
  一曲跳完,爸爸和妹妹回来休息,看我一直看着他们,随口笑着问:“琦琦待会要不要也让爸爸教舞?”
  我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激动,尽量波澜不惊地点了点头。
  没一会,音乐就又响了起来,我正紧张,爸爸却急急忙忙放下水杯,抓起身旁的妹妹就冲了出去。
  我就像一根绷紧的皮筋,本来紧张地准备全力弹出,却没有弹,只是慢慢地、慢慢地松了力量,不为人知地懈了。
  我笑看了一会,冲妈妈说:“我去找同学玩了。”一个人离开了公园。
  有人说女儿是爸爸前世的情人,可如果他有了两个女儿,那么是不是其中一个就不是了呢?人有两只手,奈何却只有一颗心。
  在大街上转了一会,边转边想找谁去玩。晓菲的妈妈现在压根不放晓菲出门,我白天又刚去找过晓菲,这会再去,显然不合适,想起放假后还没有见过小波,于是晃悠着去找小波。
  歌厅外面喧哗热闹,他却房门紧闭,在台灯下用功。
  我这才想起,他上高三了,传说中鲤鱼跳龙门的最后一站,要脱一层皮的痛苦折磨。
  我问他期末考得如何,小波笑着说年纪排名前一百,又很有信心地告诉我,他的成绩会继续进步,目标是前五十名。
  按照一中历年来的高考成绩,小波如果真能实现这个目标,就是考一个名牌大学都有希望。
  他突然问:“你们下个学期要分班了,你这次的期末考试考得如何?”
  我没精打采地说:“你猜猜。”
  他笑着说:“应该不错,肯定能进快班,要我送你什么贺礼?”
  我不屑地说:“能进快班算什么?我是班级第一。”
  小波不能置信地盯着我,突然,他从椅子上跳起来,双手卡在我的胳肢窝下,把我高高举起,一边大笑,一边转圈。
  瞬间,我的不开心就烟消云散,随着他的笑声笑起来。
  他终于放下了我,惊叹地问:“你怎么做到的?”
  我头晕目眩,很大声地说:“这可不是天上掉馅饼,我很用功的!我每天背书背到深夜,历史书上的小字选读内容我都可以背下来,代数卷子、几何卷子、物理卷子,我每一道题都演算了两遍,确定绝没有一个错误。”
  小波笑着问:“你这么辛苦,想要什么礼物?”
  我侧着脑袋想,脑海里却浮现出刚才爸爸和妹妹跳舞的样子。
  “我想学跳舞。”
  小波立即答应:“好,我教你。”他上下打量我,“去给你买一条裙子。”
  我立即摇头:“那不行,我妈看见了,肯定要问我从哪里来的,我解释不清楚。”话刚出口,又立即反悔,我为什么要理会父母如何想?我偏要放纵自己一次,“好呀,我不穿回家里就行了。”
  小波看看表,笑着说:“现在去商场还来得及。”
  我朝他做鬼脸,跑到电话前,给李哥打电话,李哥很是诧异,“琦琦,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就是告诉你一声我期末考试考了第一。”
  李哥很高兴,笑着说:“看来我们要不只小波一个大学生了,以后谁再敢说老子没文化,我就让他们来看看我弟弟妹妹的文凭。你想要什么奖励?”
  “我和小波去商场。”
  李哥特开心地说:“我给你报销,你可千万别给你李哥省钱,别和小波学,小波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好强。”
  我笑嘻嘻地说:“我只挑好的,不挑贵的。”
  李哥忙说:“对,对,对!”
  我的目的达到,高高兴兴地放下电话,小波却不太高兴,虽然他没显现出来,依旧微笑着,可我和他之间,已经认识快五年,早不需要看表情来判断对方心情。
  我站在他的旧自行车边,低声说:“你大学毕业后,第一个月的工资就要给我买礼物。我让李哥送我礼物,不单单只是礼物,我不想表现的太狷介,不想让李哥觉得我们在努力和他划清界限。”
  小波已经半骑在自行车上,只等我上车,听到我的话,呆了一瞬,立即从自行车上下来,转身去屋里拿摩托车的钥匙和头盔。
  他把头盔给我戴好,坐到摩托车上,摆了个很酷的姿势,笑着说:“上车。”
  我立即坐到车上,不放心地说:“我可是第一次坐摩托车,你慢点啊,别摔着我。”
  他用胳膊肘打了我一下,示意我别啰嗦,开着摩托车上了公路。
  那个时候,我们市有不少年轻人玩摩托车,穿着皮衣皮裤皮靴子,飚车赌钱泡妞,有时候,看见他们一队摩托车轰隆隆地飞驰过,很是炫人耳目。
  小波的摩托车是日本原装进口的,李哥花了点工夫才弄到,在我们整个市都没有几辆,开在路上,很拉风。可小波开的次数很少,倒是乌贼借出去和人赌过两次钱,被小波说了一顿后,他也再没玩过。
  我第一次坐摩托车,手抓在座位两侧,紧张得要死,唯恐自己掉下去。
  没想到小波把摩托车开得像自行车,很久都没有加速,我纳闷地问:“你会开吗?”
  小波的声音从头盔里闷闷地传来,“我第一次带人,突然想起,坐在摩托车后的人没有扶的地方,必须要抱着前面人的腰。”
  我笑,难怪电视上的人都是要紧搂着前面人的腰,我还以为是为了突出他们是情侣,原来摩托车就是要这么坐,于是大大方方地抱住他的腰,他的速度立即就上去了。
  随着速度的提升,终于,我理解了为什么男人喜欢摩托车,不仅仅是装酷,而是真地有在风中飞翔的感觉。
  速度太快,风就从我们身体上刮过,我穿着普通的衣裙,虽然小波替我挡住了绝大多数的风,仍然有刀隔的感觉,似乎不握紧,人都会被吹跑。我紧抱着小波的腰,闭着眼睛,感受风割在肌肤上的感觉。
  我想我和小波的本性里都有喜欢冒险和追寻解脱的欲望,刚上车时,我还提醒他不要开太快,他似乎也打算谨慎驾驶,可当我们感受到这种飞翔的快感时,却将理智丢弃,只想追逐着本能,去享受刺激带来的放松。
  他一辆车接一辆车地超过,大部分司机顶多骂一声,或者猛按喇叭,可当他超过另一辆摩托车时,车主也不知道是被我们激出了怒气,还是自己好胜心重,开始追小波。
  小波大声叫我名字:“琦琦……”
  速度太快,风太大,完全听不到他说话,只能模糊听到自己的名字,不过,我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我看着和我们并排而驶的摩托车,车主穿着黑色的皮夹克,车后的女生一头海藻般的长卷发,连头盔都压不住,飘舞在风中,配着她的小红裙子,很是美丽。
  我贪恋这飞扬不羁的美丽,胳膊上用了点力气抱住小波,小波明白了我的意思,知道我是应下这场挑战了。他开始放开速度,专心和对方比试。
  对方显然经常比赛,对市内的道路很熟悉,有意识地引着小波向车流量少的道路驶去,随着车流的减少,他俩的速度都越发地快。
  我觉得我们的时速已经超过140公里,给人一种错觉,我们真地在风中飞翔,一个瞬间,我竟然有放开小波的冲动,让人生永远停止在这一刻的轻盈美妙和无拘无束中。
  我恍惚地想,是不是出车祸的人,就是因为这种幻觉?
  小波的车比对方的好,可对方的驾驶技术比他好。小波性子中隐藏的狠劲被逼出,渐有玩命的感觉,速度竟然仍在攀升,对方丝毫未怕,也随着小波加速,而且利用一个弯道,用自己的技术,再次超过了小波。
  小波的技术不行,在极速下,车开得有些飘,如果稍有意外,我们肯定会车毁人亡,我却没有害怕的感觉,我开始有些明白我和小波骨子里的狠辣来自哪里,并不完全是外界的逼迫,还是我们本人的性格。
  两辆摩托车一前一后,奔驰了一段时间,忽然听到远处有警笛在响,前面的人放慢了速度,小波也跟着放慢速度,经过一处修车铺时,对方拐进去,停下了车,小波也随着他把车停过去,看来飚车飚得惺惺相惜,想认识一下,交个朋友。
  他和小波拿下头盔,看清彼此,愣了一下,都笑起来。
  张骏笑说:“小波哥的车真好。”
  小波笑着说:“车好不如技术好。”
  张骏的女朋友拿下头盔,脸色发白,神情却很激动,“太刺激了!”对着小波伸手,兴高采烈地自我介绍:“我是张骏的马子,上次看你打球,觉得你文弱书生样,没想到玩车玩得这么狠。”
  小波笑着和她握了下手,“没有张骏玩得好。”
  张骏的女朋友拿眼瞅我,问小波:“小波哥的马子叫什么名字?”
  她似乎很好奇小波的女朋友长什么样,我很不想脱下头盔,可我更不想让人觉得我异样,所以,我只能脱下头盔,冲她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女子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大概没想到竟然是个戴着眼镜、梳着马尾巴、其貌不扬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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