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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时,乔云霄一动不动地倚靠在那儿,像是睡着了。筱笑笑知道他应该是几日来都没好好休息了,放轻了手脚。在倒咖啡时还是稍稍有点动静,他就冷不丁睁了眼。
筱笑笑在他眼里扑捉到了一丝紧张、慌乱,心就疼了一下,走上前将咖啡和三明治递给他,轻声说,“吃点东西吧,这个时候如果你再病倒了怎么照顾伯父呢?”
乔云霄接过,说了声谢谢,再抬眼时已经收敛了心思。一分三明治整齐地切了几块,他拿了一块给她,她想了想,接过,陪着他一起慢慢地吃,说来也奇怪了,之前那种恶心的感觉就消失不见了。
“我不算是个孝顺的儿子。”良久后,乔云霄说了句。
筱笑笑将三明治放下,看着他。
“顾家出事后,我就一直在怪他,这么多年其实他有心补偿,我看得出来。”乔云霄的嗓音很低,压抑得令人心疼。
筱笑笑什么都不说,就是在静静地倾听。
“有时候我在想,人为什么要长大,为什么长大的代价要这么残忍。如果能回到从前的日子该多好,谁都没有离开,谁都没有怨恨。”乔云霄低喃。
顾家出事后,他曾自暴自弃过一阵子,不回乔家,也不问乔家生意上的事。他恨父亲,恨他父亲的出尔反尔,恨他父亲的薄情寡义。直到他的母亲生病去世,他才重回乔家。母亲临终前告诉他,别恨他的父亲,因为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又说,顾家的事沾不得,否则连乔家都会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他知道顾家的事棘手,可他更认为是父亲怕折了这大半辈子打下来的江山不肯出手帮忙,说白了,不就是怕受到牵连吗?可是,心中虽然有郁结,但父亲毕竟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再恨再怪也好,他和他的血缘关系都是割不断切不尽的。
他回乔家,回乔远集团,直到彻底接手了家族生意,父亲的身体却每况愈下了。他始终无法跟他说出那句:其实我原谅你了,但也始终无法离开他半步。
筱笑笑明白他的心思,这么多年她是看着他怎么一步步坐上第一把交椅,也看得出他从来没真正高兴过。轻叹了一口气说,“这人啊,最怕的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在,人总要往前看的,现在还不晚,所以你不能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了。”
乔云霄点了一下头,苦笑说,“现在,我不想去怪任何人,只怪我当初没能力保护好小初。现在想想,我算不上是个好儿子,更算不上是个好男人,在小初心里,我更算不上是个好哥哥。”
“小初向来性格豁达,她不会怪你的。”筱笑笑说,心里却慢慢挤出一丝悲伤来,她就这么看着他,可他明明就在身边,为什么还是感觉他远在千里?他的眼里和心里都不曾有过她,只装得下一个顾初。
乔云霄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喝了口咖啡后抬眼看她。她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一身白大褂衬得她脸色皎白如月,恍惚间他又似乎看到她以前的影子,微胖的小脸甚是可爱,此时此刻,她的脸颊愈发漂亮标准,可那双眼里少了从前的乐观。
“笑笑,这阵子总来你这里打扰,实在抱歉。”
打从父亲住院后,他会时不时找笑笑聊天,也不会说上太多话,有时候就在她的办公室里静静待上一会儿心情就会好很多。这办公室里有消毒水清冷的气息,还有她身上暖暖的香气,融合在一起,呼吸起来令人心宁静。
其实也不单单是这两天,这几年,每当他心情烦躁的时候也总会找她聊上几句,但更多时候是忙碌,再想起联系她时已是几个月之后,往往就是这种状态。
筱笑笑冲着他轻轻一笑,说,“什么叫打扰啊,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们是好朋友,好……哥们嘛。”
乔云霄微微扬唇,看得出心情放松了些。
“那晚……”许久后,筱笑笑不自然地开口。
“嗯?”
筱笑笑用牙签慢慢地挑着三明治,没抬眼看他,“就是我喝醉的那天晚上,我其实……不是那个意思。”
乔云霄微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