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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心只求三春雨,真情却化六月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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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反被风流误,断送愁鸾泣新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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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苏州城里,本是极好去处,只见石街水巷,别具格调,人烟稠密,车马纷纷。两旁店铺林立,生意兴拢到底是江南名城,和别处大不相同。三人一路走来,过一十字路口,市面热闹非几。到一家酒店门首,见三开间门面,买卖兴旺,招牌上三个字:“谢客来”。踏进铺内,见果然好生意。三人拣得空位坐下,买下一坛金华酒,一只烧鸭、一只鸡、一碟鲜鱼、一肘蹄子,又叫得顶皮酥果馅饼儿,几个搓面卷儿,量酒饭算账,该三钱四分半银子。三人吃着酒饭,世贞只不言语,思量如何打发柔玉并翠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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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吃间,忽闻街上人声鼎沸,大呼小叫,且夹有乱马嘶鸣,踏踏蹄声。顿时满街大乱。行人牵儿携女,纷纷奔窜,有的掉了鞋儿袜儿,有的翻了筐儿担儿;摊贩货架,俱被挤倒,鸡飞鹅鸣,惶惶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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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贞只道海盗入犯,嘱咐柔玉、翠荷躲避店堂,自己便呛啷啷抽出佩剑,竟去门首观看。世贞出门看时,心下暗暗惊讶,只见街上数十匹飞马奔驰而来,马上是清一色官军。那飞马尽在人群中冲撞,见得貌美女子,便将黄纸贴于额头,随后便有兵士将贴黄女子绑架而去。偶有人呼救乞饶,便有那官兵恶狠狠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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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选美,哪个敢不从,便是要你脑袋,也当拔葱儿一般1世贞见是皇宫选美,竟如此非为,心下着实气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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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世宗皇帝贪淫,又喜斋醮,便在宫中宠得妖人方士陶仲文、粱高辅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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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梁高辅本南阳方士,年逾八十,却须眉瞻白,两手指甲,各长五寸,自言有吐导之术,且修得极好妙药。你道药中用着何物?乃是选童女七七四十九人,用第一次天癸露晒多年,精心炼制的春药。服食之后,立见奇效,一夕可御十女,恣战不疲,并云:“可长生不死,与地仙无异。”那世宗皇帝年已五十,精力寝衰,后宫嫔妃,不下百名,靠了一个老头,哪里能遍承雨露,兔不得背地埋怨,世宗也自觉抱歉。待到服食了那春药,即与嫔妃等实验,果然经久耐战,与前比大不相同,于是龙颜大喜,传旨选那八岁至十四岁的少女三百人入宫,待她天癸一至,即取作药水,合入药中,制作“先天丹铅”。不想这一美差,竟落至赵文华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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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恃着皇帝旨意,哪管什么年龄大小,但见绝色女子,便尽加掠夺,将那年幼的献与皇帝作药物,却将那青春妙龄的携回京内,一部分讨好敬献世蕃,一部分供自己赏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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骚乱过后,街上空落冷静无人。世贞回到铺内,柔玉并翠荷迎出问道:“街上为何慌乱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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泄贞愤愤,说出选美之事,三人摇头叹息片刻道:“此地不可久留,务必速速回去,免得生出事端1三人起身,正待要走,门外走进两个人来。前面那人,却好生穿戴,怎见:头戴忠靖冠,身穿锦缎服,正是官人打扮,年在四十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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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生得身材精瘦,黄病面皮。一双眼睛骨碌碌转个不止,却喜得嘴巴笑嘻嘻咧开。后面那人,网巾素服,四方脸庞,年方三十几岁,却是斯文模样。二人说笑进得店内,那为首汉子见到世贞,先是一征,后惊喜揖手施礼道:“玉大人却怎么在此?这正是千里有缘来相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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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贞看时,却是汤裱褙。这汤裱褙原是世贞家人,识得好字画,精善裱工,后因严嵩酷喜古董玉器、字画珍玩,将他索去,乐得他工精艺巧,又善奉承,竟提荐他做了一个经历。世贞见他身着官服,不知为何也到了苏州。打趣道:“裱褙发迹了。此来苏州,可是奉圣命选美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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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裱褙微微尴尬。自嘲道:“哪里!哪里!只是为相爷办点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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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裱褙忙呼酒摆设。世贞欲去,二人哪里肯依,死死缠住道:“千里相会,哪里便去,只是不给小人脸面。孝廉虽居此城内,却是与大人初识,也当赏些脸才是1世贞推辞不得,勉强归座。只是柔玉并翠荷闪避一旁空桌儿上闲坐,只当与世贞不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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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席之上,世贞间道:“此次奉旨选美的却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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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裱褙并不避讳,直言道:“便是老爷义子赵文华,工部赵侍郎便是1世贞冷笑道:“飞马选美,黄签加额,赵侍郎此功非小,回京见得皇上,伯是又要晋升了1那徐孝廉见世贞愤慨不悦,笑笑插嘴说道:“经历与此事绝不相干。经历此来,乃是密托小人,为相爷府中搜寻购买一些名珍字画古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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