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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他们把车开出来。”秦桑却像格外沉着似的,“我现在就去医院。”
“小姐……”
“你去把我那件赖皮的大衣拿来,我去换件长衣。”秦桑说,“快去,还有帽子手套,也都拿过来。”
朱妈禁不得她连声催促,只得去衣帽间里给她找大衣,开箱拿帽子——朱妈心细,选了顶海龙拔针的软帽,又走过来侍候秦桑换衣服。
等秦桑下楼来,汽车夫也早就将车子停在了门口。朱妈自然是跟着秦桑一起,因为易连恺特意嘱咐过,所以她们出门亦有卫士。
前后两部汽车,一直驶到医院里,远远就看到楼前头放了又岗哨。
寒风料峭的晚上,打车拉了人来,背着枪。
带头的是易连恺的一个心腹卫队长,他见到秦桑,“啪”的一声立正,行了一个军礼,低声道:“公子爷在里面,请少奶奶随我来。”
秦桑心里有数,却也不甚慌张,一直走到医院里面去,才知道易连恺还在施行手术。
她一手扶着墙,忍不住哼了一声。
朱妈见她脸色惨白,连忙扶着她坐下来。
秦桑摇了摇头,示意不要紧,压低了声音问那卫队长:“究竟是怎么回事?”
“本来是去城外看驻防,回来的路上遇上了刺客,先是在雪里头埋了碎玻璃扎破了汽车的轮子,然后又对着车里头开了好几枪。”
“他伤在哪儿?”
卫队长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左胸。”
秦桑眼前一黑,只差没有晕过去。
朱妈见她与卫队长窃窃私语,说的话旁人一点也听不见,她也没有想去听,只是觉得自己家小姐脸色难看,只怕姑爷这伤势有点严重。
朱妈一着急,就说:“小姐,你别着急啊,等见着姑爷再说。”
秦桑定了定神,说:“朱妈,我心里不舒服得厉害,你去看看有没有热茶,给我倒一杯来。”
朱妈连忙答应着去了,秦桑见她走得远了,于是问那卫队长:“现在谁知道这事?”
“姚师长还不知道。”卫队长顿了顿,“少奶奶,要早作决断。”
姚师长还不知道,就是说此事李重年也还不知道。
秦桑见着卫队长期盼的双眼,只觉得心中越发沉重,她说:“我一个妇道人家,拿不定主意,你们公子爷平日最器重谁?也好让我可以同他商量商量。”
那卫队长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公子爷平日里和大爷最好,不过大爷身体不方便,而且这已经半夜了,如果要回老宅子里去,只怕要惊动不少人。”
秦桑万万也没想到卫队长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她说道:“和大爷最好?可是大爷不管事,行动又不方便……”
那卫队长点了点头,却道:“公子爷的事,大爷可以做一半的主,因为大爷很卫护公子爷的。原来二少爷当家的时候,公子爷吃了不少亏,幸好大爷暗地里周旋,公子爷才能知道二少爷的一举一动,不至于落了下风。”
秦桑做梦也想不到,那个瘫卧在床上的易家长子易连怡,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她怔了一怔,说道:“现在兰坡受了重伤,那我应当去跟大哥商量?”
那卫队长点了点头,说道:“少奶奶办事要快,再迟得片刻,姚师长那里得了消息,只怕就会生出事端来。”
秦桑极力冷静下来,说道:“你守在这里,我回去老宅子。若是有人敢擅闯医院,你们只管开枪。”
那卫队长道:“少奶奶放心,只要标下在这里,便没有人能闯进来。”
秦桑点点头,转身正好看见朱妈巍颤颤端了杯热茶来。
她说道:“我不喝茶了,你跟我一起回去。”
朱妈莫名其妙,出来跟着她上了车,才知道要回老宅子里去。问她,她亦不说话。朱妈以为她是要回去见大少奶奶,于是亦没有再多问。
老宅子里秦桑已经是好些日子不曾过来,因为易继培病着,易连慎出走,这里冷冷清清的。
远远只能看见门楼下挂的两只巨大的灯笼,蒙着一层细白的雪纱。
虽然易家是个文明家庭,可是因为是封疆大吏,所以多少带了点守旧的做派。
二少奶奶死了之后,门上的灯笼也换了白色,远远望过去,那灯光像是雪一般,照着门外的沥青马路。
马路边还堆着没有化完的残雪。前几日的雪下得太大,城里头虽然有清洁夫扫雪,各宅门前头,也将雪都铲除了,不过堆在路边的雪还是没有化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