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今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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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丹青份上,让我进来洗把脸,这个样子,叫我到什么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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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什么事??"葛晓佳惊惶失措,打开铁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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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丹青心绪清,没好气的说:"开头口角,继而动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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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晓佳恍然大悟,冷笑一声,"可叫你碰到定头货了,活该啊活该,你莫以为天下女人都象我,吃了亏暗哑忍,打落牙齿和血吞,不声张半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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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志东垂头丧气的进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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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应,报应。"葛晓佳一直不停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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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青拉拉她衣角,"妈妈,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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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晓佳吁出一口气,坐下来,斟杯酒,点支烟,忽尔笑了,"真舒服,今天天气真好,清风徐来,凉飕飕,妙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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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丹青央求,"别这样,他已经受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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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乖女儿替他着想,他还算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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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志东假装听不见,在卫生间洗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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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周南南养着好长的指甲,抓得阮志东一脸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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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青取了一管消炎镇痛的药膏给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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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见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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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志东咬着牙关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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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晓佳走过来,看着前夫,又愉快的笑了,她是真的高兴,装都装不出来,一边说:"善恶到头终有报,若谓不报,时辰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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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青见母亲乐成这样,忍不住也噗哧一声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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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志东见她母女俩都笑,也只得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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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笑完了,阮志东招供,"起码一个星期不能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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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深仇大恨,把你伤成这样,"葛晓佳说:"有谁要动手,那人还真应该是我,可是我宁可忍得内伤,也不施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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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志东只觉得话中尚有许多余情,不禁羞愧得低下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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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青问:"世为了我的学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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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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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与我无关,我就安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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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晓佳下令逐客:"好了,你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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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志东万分不愿,也没有理由再逗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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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女儿替他解围,"我做一个面给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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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女儿到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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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青轻轻说:"父亲,还记得你说过什么?你说人人有权,追求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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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志东捧着热茶,怔怔地,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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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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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志东象具石像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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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为了更好的,可以放弃一切道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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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志东叹口气,"我不饿,天晚了,我还是走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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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青手上拿着面,却没有挽留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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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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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晓佳关了灯,在黑暗里吸完手中的烟,一点猩红的火星,时亮时暗,终于消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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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头的时候,丹青也希望父母可以复合,时间越久,越觉得没有可能,也无此必要,他这样伤害她,叫她如何若无其事地以德报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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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晓佳说:"他至少快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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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吗?"丹青说:"我不相信,总会内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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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晓佳笑,"丹青,你还小,不知道,他们不会惭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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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青恻然,想到顾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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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睡醒,反正没事做,她去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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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好多了,靠在枕头上,眼睛看着窗外,一张脸十分清瘦,但肤色已抖掉那层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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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丹青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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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你来了,"她连忙欠身,"丹青,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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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丹按下她的肩膀,"快躺着,别动,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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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自由握紧丹青的手,丹青只得把带来的一盆植物放在茶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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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我太愚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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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青叹口气,"置之死地而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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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自由低下头,"我现在都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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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青说:"要是真有什么事,也太叫大家伤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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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心,断然不会再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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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才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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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自由看着碧绿青翠的植物,"这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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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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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自由笑,"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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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假包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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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紧紧拥抱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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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青坐了一会儿告辞,留学几本画报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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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走廊处,碰见林健康,丹青避开,不想相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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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青。"他却看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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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怎么样?"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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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丹青正眼也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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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刚刚才知道的,立刻就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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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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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们都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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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青不愿意多讲,只是厌恶的答:"言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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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绕过他,走下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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