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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夫们也来了，忙着打招呼，服侍女宾，呵，新的一年，人人都喜气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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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途电话接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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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姐唤我与父亲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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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爹爹谈了一会儿，恭喜他，祝他新婚愉快。他叫我在农历年的时分回家，我照例推辞，小姐姐在一旁拼命使眼色，我不忍太拂她的意，改口说："让我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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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的声音很轻松，充满生机，与以前大大不同，无论如何，这个女人令他开心，这就够了。世界上并没有免费的东西，凡事总要付出代价，爹爹在晚年得到一点欢愉，没有什么不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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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电话，我问小姐姐，"你那媚眼，一五一十的朝你兄弟送来，没有毛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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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糊涂蛋，"她顿足道，"趁你爹还记得你的时候，不回去走走——"她咬牙切齿在我额角上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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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点了我的死穴了，"我呼痛，"七七四十九日以后我就寿终正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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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微笑地走过来，"这震中，真叫亲友啼笑皆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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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姐像是遇到了知音人。"庄先生，你说一句公道话，这个弟弟，真叫我们伤透了脑筋，二十多岁了，还这么吊儿郎当，天天弹琴写画，不通世事。唉，叫我们头发都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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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叹口气，"什么都赖我，等下额上有皱纹，也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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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说："他又贫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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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小姐姐拍着手说，"真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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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叫做幽默感。"我改正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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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说："不过大家都喜欢他，你不知道他在洋妞堆那种受欢迎的劲儿呢，真叫人羡慕，于是他死命扮演那个叫柳下惠的角色，叫那些热情如火的金发女郎恨得牙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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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姐大笑，"你们哥俩倒真是一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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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是呀，牛津若没有庄国栋，那还不闷死，我自有我的打算，将来我老子烦我，不供养我，就与老庄走天涯唱相声，怕也混得到两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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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先生在牛津干啥？"小姐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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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代答："他洗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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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莞尔："震中打扫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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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姐说："喂，你们俩有完没完？"可是又忍不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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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俩约好的，五十五岁时若大家都找不到伴，我便与老庄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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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玩笑也开得？"小姐姐朝我皱眉，"传到爹耳朵去，剥你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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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愁眉苦脸跟庄说："咱们家最暴力，动不动抽筋剥皮，剁为肉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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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姐不理我，"庄先生也没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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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他有的，他结过婚，离过婚，又有女友，又与女友分手，不比我，我是纯洁的。"我挺挺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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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姐不好意思再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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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庄反而不打自招，他一边深深抽烟，一边说："我真正恋爱，是在订婚后的一段日子，我认识了一个可爱年轻的女孩子。她的美丽，令我心悸，但是我要做一个完人，我没有变心，我拒绝了她，与未婚妻结婚。婚姻维持了十年，在旁人眼中看来，我们也是幸福的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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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说："在我心中，无时无刻不挂住我抛弃的那个人。我们终于离婚了，那一日，妻对我说：'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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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并没有爱过我，我们浪费了十年。'离婚时还比结婚时轻松愉快。听着叫人齿冷吧？事实如此，我们在小馆子里共喝了三瓶红酒，她问我有什么打算——我有什么打算呢？在牛津的图书馆，我找到一份职业，一做好几年。我有什么打算？"庄温和地笑。88mqeeye情感网
小姐姐听得呆了，怜惜地问："没有孩子吗？"88mqeeye情感网
"没有。现在的女人，都很自爱，生孩子不一定非常痛苦，可是对身材相貌都有一点影响，若非有极大的安全感与爱心？"庄很唏嘘。88mqeeye情感网
我说："庄是伤心人。"88mqeeye情感网
庄傻呼呼地笑，一派天凉好个秋的样子。88mqeeye情感网
他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以前他非常高傲冷峻，一派高不可攀，现在却如酒窖中的白兰地，越来越醇，与每个人都处得很好。88mqeeye情感网
小姐夫过来问："你们谈什么？客人都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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