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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女孩子。"玫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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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玫瑰，她目无表情，我可以看到她那颗受伤的心尚未恢复，一直在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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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香港，更生把屋子的露台整理过了，买了一种洋海棠，白花红蕊，一排地放在露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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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生说，这种花有个很好听的俗名，叫做"滴血的心"。呵，人们为爱情付出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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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产下一个女婴，与她同月同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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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夫家的人把她照顾得很好，所以我们并没有再赶到纽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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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飞快，四周围的人已经忘记玫瑰，玫瑰的地位已被方协文太太取替。毕业后，玫瑰另外选了一门功课，继续做其终身学生。方氏则在一间银行中工作，从底层做起，赚着半死不活的月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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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因憎恨玫瑰那么甘于失败，故此对她不闻不问，生活得很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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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玫瑰通知我们要来归家的时候，我拨拨手指，她已经有六七年没回过香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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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生说我毫不紧张，这么多日子没见过玫瑰，居然不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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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半瞌着眼说："太平盛世，紧张什么，你走着瞧，迟早要戒严备战的，届时再大哥出马未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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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生说她从未见过希望妹妹闹事的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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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手抱在胸前说："现在你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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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带着丈夫女儿回娘家，妈妈一早就兴奋地准备接飞机。我跟在她身后，一早到候机室等候。但等到玫瑰出来，我还坐在那里，因为我没有把她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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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把玫瑰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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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女儿抱在手中，背上背着一只大大的旅行袋，头发用一条橡筋束住，身上穿一套猎装，脸上的化妆有点油。毫无疑问，在别人的眼中，她仍然是一个漂亮的少妇，但玫瑰！玫瑰以前拥有的美丽，是令人窒息的，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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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呆地看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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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飞身过来，"大哥，大哥来看你的外甥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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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已伤心欲绝，完全说不出话来，她是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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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怎么了？"她把一个粉妆玉琢的娃娃送到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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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婴儿，雪白粉嫩，左眼下也有一颗蓝痣，薄薄的小嘴是透明的。她伸出两只胖胖的小手臂，向我笑，示意要我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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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着魔似的，双手不听控制，将她抱了过来，拥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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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尸还魂，玫瑰的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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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一点都不像那愣小子，我看仔细她，心中害怕，这不就是玫瑰本人吗？我清楚记得那日放学，跟父亲到医院去探母亲，护士抱出来的娃娃，就是这个样子的。二十五年之后，我怀中又抱着个一模一样的宝宝，我困惑了，这就是生命最大的奥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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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诧异，"大哥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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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生大力拍着我的肩膀，"他有点糊涂，是这样的！他不明白怎么一下子就老了，快有人叫他舅舅了，男人也很怕老的，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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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白更生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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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始终没有把婴儿让给其他的人抱，我把她紧紧拥着，如珠如宝，母亲想抱也不行，害得老妈大骂我贼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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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婴儿嘴中不住咿咿地与我说话，我每隔三分钟应她一声"啊"，她便笑，完全听得懂的样子。虽然才数个月大，头发已经又长又乌，打着一只蝴蝶结，我忍不住用自己的脸去贴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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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生微笑着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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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我们一家人大团聚，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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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把孩子交给佣人，与丈夫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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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很普通的一套衣服，戴着假金耳环，头发放下来了，非常油腻，不是很胖，但是脂肪足够，把她脸上所有具灵气的轮廓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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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我都不知道应该与她说什么话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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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听见我自己虚伪地说："怎么样？婚姻生活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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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低声说："很多人认为婚姻是一种逃避，结了婚就可以休息，事实上婚后战争才刚开始，夫妻之间也是一种非常虚伪的一项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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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截断她，"然而你不会有这种烦恼，你与方协文之间的仗怎么打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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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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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补充说："我与更生也不打仗，我们地位与智力都相等，我们互不拖欠，只靠感情维持，感情消失那一日，我们会和平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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