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故人戏
“你先不要问了,”她低声说,“快去烧热水,我劝他去洗澡。”
这是最要紧的事,傅侗文不能生病。
谭庆项唤万安烧热水,培德探头探脑,摸摸沈奚的头发,关心地盯着她。沈奚想安抚她,想笑,可无能为力。她也脱掉了鞋袜,光着脚踩上楼梯。
傅侗文留下的脚印,在地板上是一滩滩的水痕。
她绕开了,好像怕踩到他的脚一样。
等进了屋子,看到地板上是长裤和马甲,他光着一双长腿,敞着衬衫,在用毛巾擦自己的身子。看到沈奚时,对她招手。
沈奚过去,被他用毛巾盖住了脸,然后是头发。
“自己擦擦。”他说。
沈奚接了毛巾,他已经开始给她脱绒线衫和长裙:“我让人去给你烧热水。”
“万安去了,”她拉他的手腕,“……你心里不痛快,和我多说两句。”
傅侗文忽而一笑,轻摇头。
“我不该让人留在门外的。”她提起在餐厅的事。
眼下回想,他是小心的,就连座位也挑得是窗边、面朝着转门,视线开阔。
“事情过去了就放下它,不要再去想。不过今日也警醒了我,”他说,“路上我仔细想了想,原本是要在徐园大办一场订婚宴,现在却不行了。”
他怕她误解,解释说:“你要在医院做事情,不像寻常太太小姐们,只出入固定的娱乐场所。我们选个日子,自家人在一起吃个饭,让庆项做个见证,把婚订下来就好。”
经他一说,确实这样最安全。
她也怕自己成了他的威胁……
“怎么不说话?”他故意问,“是嫌简陋了?”
她郁郁:“……你明知道不是。”
他笑:“知道你不嫌,也还是觉得委屈了你。”
想了想,他又说:“其实你想想,三哥也是个可怜人。等了半辈子,退婚几次,终要有个正经的婚事了,却还要躲藏着,”他叹,“我怕是婚姻运不好,要去找个先生算一卦。”
心酸里透着风趣,永远都有心思玩笑。
“你是冠盖风流,还怕没婚姻吗?”她揶揄他。
“这话当初别人送我,我是不想要的,”他笑,“今日央央一说,却又大不同了。”
“……”
他低头,瞧她的拢着胸的小背心,是中式的古朴款式,一排小小的纽子扣在前面,昨夜里为难他好一会。在傅家时沈奚爱穿西式的胸衣,上回是洋纱的,这回又是这样的。
他拨弄那纽子扣,说:“昨夜里,解这个费了不少的神。央央平日里穿,不觉麻烦?”
沈奚拨开他的手,不理他。
“还是洋纱的好,犹抱琵琶半遮面。”他在指那半透明的料子。
……
“三爷。”万安在叫。
傅侗文无奈,长叹:“你家三爷睡下了。”
万安估摸不出傅侗文的意思,静了几秒,声低下三度:“那……沈小姐睡了吗?”
沈奚笑出声,趁机去衣柜里拿了他干净的衬衫,回说:“你下楼去吧,等要换水再叫你。”
“好咧。”万安应声。
沈奚催着傅侗文先洗了,唤万安换了浴缸里的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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