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故人戏
“今夜睡这里,你安排一下。”
“这里?”
这里?
两人同时看向傅侗文。
傅侗文从塌上下来:“是,就这里。”
万安没多话,立刻出去唤人添了炭盆,又收拾卧榻,被褥枕头都给他们铺好了,把干净的睡衣放在枕边上,带人离去。
“学打牌做什么?”她奇怪,“我在纽约也跟着婉风他们玩过,不过是西洋牌。”
“西洋牌也好,骨牌也好,都学一点。以后能帮上三哥。”
能帮他自然好,她没多想。人到床边上,看到他刚刚拿在手上的书,《西游记》?
“怎么忽然看这个?”沈奚难以想象。
“哄你高兴用的,”他笑,“方才下人在,不好说。”
沈奚愈发困惑:“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一只孙猴子西天取经,怎么看他的措辞,倒像是晚晴□□?
傅侗文本是拿了睡衣要换,见她追着问,就把那书拿过去,人也坐在了卧榻边沿。拽着她坐在自己身前头,环抱着她,在她眼前翻书。
“找给你看。”他说。
沈奚眼见着他翻到了七十二回上——
盘丝洞七情迷本,濯垢泉八戒忘形。
盘丝洞?她隐约记得是讲蜘蛛精的。
傅侗文的手指顺着下去,停在一处,她定睛想看,却眼前一花,书被他合上了。
“罢了,还是不要看的好。”他丢开书。
沈奚去捡回来:“遮遮掩掩的,到底是什么?”
“闺房小话。”
唬什么人,这是西游记。沈奚才不信:“从来不说真话。”
傅侗文笑着,侧躺到枕头上,头枕着自个的臂弯,笑说:“我对你一贯是真话,”说着还要拉她的手腕,“不让你看,总有不让你看的道理,好了,不看了。”
他越笑,她越不信。
沈奚避让开他,翻得更快了。
终于翻到七十二回,记着他方才指的地方,细细看下去,正是孙行者偷看蜘蛛精洗澡:“褪放纽扣儿,解开罗带结……玉体浑如雪……膝腕半围团,金莲三寸窄。中间一段情,露出风流穴……”
天。好好的斩妖除魔八十一难,把一个妖精洗澡写这么细致干什么?
傅侗文调笑的目光,弄得她是合上书也不是,丢掉书也不是,只好装腔作势地手指继续滑下去,佯装还在找寻。
他笑着坐起,凑到她肩上:“信我了?”
她合上书,“嗯”了声,被那密密地三列小字弄得心虚,胡乱应对。
傅侗文轻轻拉了她的身子过去。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她人也拘谨了。
他笑,低俯到她脸边说:“你这样低着头,倒像大姑娘被人绑上轿,头一回上三哥的床。”
“……你倒不头疼了。”她嘟囔。再厚的脸皮,也能被他磨到薄了。
“头疼也误不了这个。”他又笑。
厚重的棉门帘外是无人的走道,静悄悄的,糊纸窗子上是灯影摇曳,也无声响。
窗外呼呼的北风正急着,倒是响动大。催着,赶着,卷着北京城的尘土。单听风声,都能想象出傅家大门外那一条大路上的黄土飞扬,呛着鼻、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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