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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故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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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都不在世了,何来洞房?
 
    沈奚腹诽,目光偏了偏。
 
    傅侗文看出她的心思,直截了当警告她:“如此莽撞,离死也不会远了。”语气不善。
 
    沈奚微微错愕。
 
    傅侗文对假辫子男人打了个眼色,对方领会了他的意思,走到沈奚面前,微欠身。中不中洋不洋的一个礼节手势,将沈奚请了回去。
 
    那夜,到三更她还在床榻上辗转浅眠,难以睡沉。
 
    天将亮时,她入梦了。
 
    梦中是烟馆,破门两旁的砖雕上刻着一副对联:万事不如烟在手,一生几见月当头。
 
    烟馆门旁常年蹲着一群高利贷债主,在堵着每个出去的烟鬼。后门时常有收尸的人,运走在烟馆死了的人。那晚,有个烟鬼走过前厅,挑了个木板床,扔出去几个铜板,就开始了吞云吐雾的夜生活。没人知道这个烟鬼曾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儿,甚至还因为告密了“维新党”晋升两级,一路官路坦荡。当然,除了沈奚。
 
    她从开始烧烟泡的一刻,就认出了这个人。
 
    这个人鬼难分、鬓发灰白的烟鬼曾是她父亲的学生,也是当初密告沈家的人。认出这个罪魁祸首的那一刻,她手都是抖的,可是对方仅是伸出一只手来,和她讨要烟杆。整晚烟雾缭绕,她怕他看穿自己的身份,却又不甘心放过他,独自逃离。冥冥中有老天在翻着账簿,前尘恩怨,竟在那夜有了了结。她并没有下决心杀他,他却死在了她为他准备的烟膏下几口烟泡过去,这个早已瘦到脱了人形的男人忽然口吐白沫,在魂离躯壳那一刻,双目怒睁,认出了她。那个仇人紧抓她的裤脚,跌到木板床下,尘土中,抽搐两下,断了气。
 
    她想将人当无名氏送到后门,可没料到,一切都仿佛在一双无形的眼睛下在进行。她没能逃脱,本想一死了之,却被人报了官。而来的不止官,还有傅三爷。
 
    官是骑马来的,傅三爷坐得是汽车。
 
    那晚,傅侗文用银子摆平了这件事,她听到那个小官还凑在车窗外,和他低声说:“沈家的事,断不可能翻案,三爷保她是惹祸。逃得过今日,逃不过日后啊。”当时她坐在汽车后座,听到他用几乎肯定的声音告诉对方:“我能保她今夜,就能保她一世。”
 
    语气笃定,口气极大。
 
    可甚至连沈奚都清楚,傅家此时,正逢低谷。
 
    汽车驶离烟馆,也带着她进入了傅家。
 
    十日后,她被傅三爷安排,嫁给了已故的四弟。
 
    短短数日,市井小巷对她的身世来历已经诸多猜测,流传了数个版本。有说她和傅四爷青梅竹马,当年曾是一起留洋的同学,情深不寿,四爷早亡,仍痴心不改嫁入已经声势大不如前的傅家;也有说,她是有夫之妇,和傅三爷情投意合,于是毒害了丈夫,寻个名头嫁入傅家;更有荒唐者,说她是傅老爷养在外头的……唯独无人提及她真正的身世。
 
    真相,都被悄无声息掩盖了。
 
    新婚翌日,她作为“新媳妇”才见全了傅家的人。除了回籍养疴的傅老爷,家中未出嫁的三位小姐,大爷、二爷和三爷、小五爷全都在,还有傅老爷的几房姨太太,其中两人眉目与在座的不同,是朝鲜国的人。傅大爷是早年跟着傅老爷在官场混的,派头拿得很足,她出现时,正和傅二爷为了“立宪”还是“革命”争得面红耳赤。
 
    傅三爷到得晚,入了门,挑拣了离她最远的一处坐下。
 
    “三弟昨夜是去吃花酒,还是叫局了?”傅大爷揶揄,“你说说你,大烟女人和牌九,能不能戒了一样半样的?顾着些你的身子。”
 
    “万事不如杯在手,一生几见月当头啊,大哥。”他如此敷衍,风流尽显,嘴角抿出来的笑,有讥诮和不屑,从眼底漾到了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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