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去疗养院迟到了一步,吕辛和钟小印在半个小时之前离开了。并且,他们还带走了钟母。他颓然地从病房出来后,坐在车子上,端详着钟小印送他的手机,头脑被一片轰鸣团团围裹。
以钟小印的年龄和经历,她在极度悲痛之中是不会将事情安排得颇有条理的。既收拾了钟母的全套遗物,又安排了灵车将遗体运走。想必应是吕辛代为操办。
没有什么可犹豫的,必须要找到吕辛。可是,这一找竟找了三天,既没有吕辛的消息,更没有钟小印的踪迹,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似的,没留一点痕迹。
想来,还是他的心不够细,还是他的心不够苦,没有打动上苍给他一点点的提示。这也许是一种最残忍的惩罚了吧,让思念装满偌大的心扉,却不给你一个放释的窗口。
睁开眼睛整个的街道像是一本刚刚从装订机上下线的图书,处处散发着小印味道的墨香。闭上眼睛,街道又变成了一本破旧不堪的竹纸册子,弥漫着霉一样的味道。就这样他痴痴地睁着眼睛,惟恐那仅有的能够抚摩到的墨香都杳然而去。
小康很是替蓝冬晨着急。从小到大他从没见过被焦灼不安击得一败涂地的蓝冬晨。
不能再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毁掉了。小康决定要行动起来。
他独自一人又去找酷儿。
经过了数轮的启发,酷儿终于记起小印好像曾经提起过她妈妈要求死后海葬的事。这对于小康来讲,不谛于一个杰出的战果。他没有将此信息传达给蓝冬晨,而是不露声色地进行了下一步计划。
他给集团分布在大陆各个海边的酒店发了电子邮件,将钟小印的照片散发给他们,请他们秘密协助在当地找寻照片上的女孩。
功夫不负有心人。消息很快传了回来。照片上的女孩已经查到,在山东境内的威海。
如果不是在这个悲伤的特殊时期,小康真有些开心地想笑出声来。
他拿了蓝冬晨的车钥匙,一路小跑到了蓝冬晨的眼前。
“给你,快去吧!”
“是不是……有他们的消息了?”
“嗯——”小康使劲地点了点头,将一张写着地址的纸条塞在他手中。然后,看着面前一起长大的朋友,他的眼睛有些潮湿。
一切尽在不言中。蓝冬晨抱了抱他,准备走出办公室。忽然,他想起了什么,回过身来拉开了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袋东西,然后,他拿着钥匙又停了下来。
“给我找辆跑车,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那里。”
“跑车?那只有猎豹和法拉利最快了。酒店的猎豹在你机场那边停着,三个月前你开过后,一直没有取回来。要不,你开着jeep到那里再换吧。”
说着,小康又递给他一把钥匙。然后,对着消失在视线里的蓝冬晨大喊:“找到她了早点回来——”
初秋的海不似盛夏,少了几分沸腾,多了几许凄迷。
半轮圆月从遥远的海面升腾起来,金灿耀眼的光芒推着水面一波又一波地向岸边滚来。
这才是真正的海。
海边的黎明因空旷而冷酷,因静寂而萧索。
凌晨5点,钟小印已经醒来了。吕辛估计因为几天的劳顿,一下子陷入到梦乡中。钟小印没理由去敲他的房间,而且,她也想一个人卧坐在细沙中,和着不经意间飞扬起的沙好好静一静。
海是广袤无边的,像网络一样,可以单独地一泻而去,也可以弯弯曲曲没有规则地接纳其他的河流与小溪。妈妈的骨灰不知跟随着哪一个浪花流到了哪一弯溪流。
有人说人类的祖先是海豚,因海豚会落泪,海豚易伤悲。想来此话不无道理。选择海葬的人大多信奉这个吧,来之何处,归之何处。有斜阳,有星星为每一个生命作证。天大地大海水无穷,看茫茫沧海曾经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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