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微尘里
曾鲤想起上回她说自己怕冷场,艾景初却不屑,“想说的时候就说,不想说话的时候就不说。”他这样劝诫她。
所以,现在他大概已经心里不高兴,而不想和她说话了吧?
正当曾鲤以为会由自己来打破这个僵局的时候,却听见艾景初的嗓音再次透过听筒传到她的耳畔。
他说:“曾鲤,你心还在吗?”
面对突如其来的这句话,曾鲤茫然了,“什么?”
她没懂什么意思。
但是,他没有重复,没有解释,没有追问,只是又静了一下,然后掐断了电话。
第二天刚从东山下来,就接到现在的继父的电话。
“小鲤啊?”继父说。
“叔叔。”
“你妈妈今天去乡下买了只鸡,炖了锅汤,你晚上过来吃饭啊。”
“好啊。”
晚饭时间,到了小区外面,曾鲤去买了些水果才进去,继父看见她急忙迎进门,“你妈在厨房里做饭,我去叫她。”
“不用了,不用了。”
“你俩最近吵架了?”继父问。
“没有……”
“那天晚上她从你那儿回来后很生气,我问她,她又不说。这一个多月她做了什么好吃的,也不像往常往你那儿送,我就觉得肯定有问题。”继父以前在单位就是专门做下属思想政治工作的,劝人功夫一等一,“儿女跟父母哪有隔夜仇。你看,今天她托人从农村买了鸡回来说炖汤,我想加海带进去,她非说你喜欢吃纯的,除了盐什么也不放那种,然后就叫我打电话给你,我叫她自己打,她还跟我怄气。她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火气一上来,什么话都说得出口,火气一消转眼对人又好得跟活菩萨似的。”
曾鲤被这个比喻逗得不禁一笑。
她瞥了一眼关着的厨房门,随之便看到了过道里挂着的妈妈和继父几年前的结婚照。
妈妈和第二任丈夫邓刚离婚后,不到半年嫁给了现在的继父。继父在A城省委上班,多年前因为性格不合而和原配妻子离了婚,后来女儿去了国外念书,一个人清闲下来便经人介绍撮合后,再婚了。
如果说对母亲带给她的第一任继父,曾鲤是先本能地排斥,然后才用心接纳的话,对第二任继父,她几乎麻木了。
只是每次回老家,妈妈总要叫她开着继父的车,在县城里兜来兜去,然后听别人奉承道:“德芳嫁得一个比一个好,步步高升啊,下一次怕要嫁个总统哟!”
谁会听不出弦外之音?
曾鲤羞愧得要死,而曾妈妈却无所谓,“吃不着葡萄当然要说葡萄酸了。”
曾鲤记得曾妈妈告诉她自己要和邓刚离婚那天,曾鲤哭着说:“妈妈,你不爱邓叔叔了吗?你和他结婚之前,你不是告诉我是因为你爱他,觉得他比爸爸好,所以才和他在一起的吗?”
“大人的事,小孩管那么多做什么?”
她作为继女多么痛苦,多么挣扎,最终才让自己接纳了邓刚,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母亲却说她不爱他了,要离婚。
过了一年,曾妈妈又开始筹备自己的第二次再婚。
领证的头一天晚上,曾鲤在旁边安静地看着曾妈妈喜洋洋地搭配着第二天要穿的衣物,嘴里还哼着歌。
她问:“你们酒席请了多少人?”
曾妈妈好心情地答:“没多少,就四五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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