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微尘里
“找我?”艾景初反问。
“你发着高烧还专门送我回来,我就这么让你走了,太不够意思了。我给你带了棉衣和帽子,还有感冒药、退烧药、退热贴和白开水。”说着,曾鲤用手背和袖子抹了下眼泪,将身后的背包卸下来,递给艾景初。
她是有备而来的,刚才她下了决心后回房间拿了行李里常备的感冒药,又跟单位医务室的王医生要了一些药,还向一个关系好的男同事借了给艾景初穿的衣帽,她自己则裹着厚厚的围巾和帽子冒着风雪追了出来。
艾景初愣了好几秒钟才将她手里的包接过去。
她居然为了追上他给他这些东西,一个人走了那么长一截夜路。
刚才来的时候,她虽然绝口不提自己怕黑的事情,但是她一会儿要走前面,一会儿要和他并排走,一会儿听见一丁点异响都会迟疑着不敢向前,这些举动和神色都被艾景初看在眼里。可就是如此胆小的一个姑娘居然为了给他送这些东西,只身一人走在这夜晚的荒郊野外。
她当时应该有多害怕,又是怀着多大的勇气才走到这里?以至于他叫了她一声,都将她吓得魂不附体。
真是一个傻姑娘。
她给他送到这里来,那他还不得又送她回去?
艾景初看着她,半晌没说出一个字。
曾鲤似乎瞧出他心中的想法,急忙摆摆手说:“不用管我,你朝前走就是了,我自己回去,你要是到了东坪寺给我发个短信报个平安就好了。”
他一时竟然有些语塞。
“我不害怕,刚才一个人来的,现在一个人回去也挺简单。”她说这些的时候,勉强地笑着,脸上挂着的泪痕都还没有干,说罢就转身回头。
艾景初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心脏的四周似乎有一种什么东西聚集起来,又缓缓地通过血液朝四肢散去。
他站在原地,思绪千回百转之后,轻轻浅浅地叹了口气。
“曾鲤。”他叫住她。
她停下脚步,回过身奇怪地瞧着他,等着他的下一句。
“现在酒店里,应该还有空房吧?”他说。
曾鲤略有些纳闷,没懂他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要去前台问问看才知道。”
“走吧。”他朝她的方向迈过去。
“我真不用你再送一次,不然就是我给你找麻烦了。”曾鲤说。
“不关你的事,是我走不动了。”艾景初说。
曾鲤闻言张了张嘴,没想到他的情况真有那么糟糕,但是心中斟酌了下却不好意思再说出什么关心他的话。男女有别,适可而止,过于将关怀挂在嘴上,就会让人觉得越界了,她做不来。
不知是她刚才独自走来练出了胆量还是怎么的,她居然没有像上一次那么害怕了,坦然地和艾景初并排朝前走,若即若离。
“你刚才坐在那儿干什么呢?”她忍不住问他。一个人坐在路边,黑灯瞎火的,不瘆得慌吗?
他本来想老实回答:抽烟。但是想了想,改说:“休息。”
逻辑很正确,因为走不动了所以歇口气。
“我还以为你在看什么东西。”
“也算是。”他说。
“看什么?”
“路边有坟。”
“坟?”曾鲤一脸黑线,“不是土包吗?”又没有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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