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彩坊
但在自己五十岁生日那天,姜苇达一个人坐在他在纽约置办的4000尺的房子里,静静捕捉着哪怕一丝细微的声音,他突然感觉非常害怕。那天英子还在南非,她说不能赶回纽约,但她已经安排好,一块当年推的一款Ulysse
Nardin表直接邮寄到家里,作为姜苇达五十岁的生日礼物。
姜苇达冷然的目光看着那块价值三万美金的手表,在想如果自己明天就死了,这手表可以留给谁?生意上的朋友老魏突然得急病去世,他死之前还口头立遗嘱把自己一些值钱的用品分别留给老伴或者哪个孩子,只为让他们做个纪念,想到自己的好,所以没有写在律师的遗嘱文件里。此刻苇达在想自己死后呢?谁能为自己睹物思人?他越想越害怕,比想到死还令人难以忍受的孤独无望更让人害怕。
姜苇达是不会把财产留给英子,他们不是法律上的夫妻关系,而英子也不需要他的钱,英子还说等自己死了财产全部捐献给社会,不会留给任何亲属。苇达和赵英子一开始认识只是生意上的合作关系,后来他们很自然地合作到一张床上,而让他们真正走到一起的原因是英子为了财产不与任何男人结婚的坚定理念,而苇达是一想到婚姻就浑身好像长刺了一样的痛苦。
想到这里,姜苇达扭头看看身边总是在飞机下降时闭目养神的赵英子。
当然苇达也不想未来把财产都捐献出去。英子虽然是大陆逃过去、所谓台湾外省人的后代,但是在美国受的教育,她已经变得很有社会公共道德和责任意识。而姜苇达知道自己没有那样的高风亮节,不得不缴纳的税金已经够让他郁闷了,他一分都不想再给穷人或者让白宫里哪个弱智拿去玩打仗,姜苇达觉得自己依然是彩绘坊里垃圾工的儿子,永远是船厂的那个电焊工。
飞机依然在慢慢降低高度,让姜苇达的耳朵有些不舒服。他又想到姜海。当自己第一次想尽办法找到了姜海见到他时,姜海说他不认识他,也不是他儿子,让姜苇达以后不要再找他。直到现在姜苇达也搞不清姜海为什么在拒绝的态度那么强硬之后,突然有一天给自己打了电话,并且到酒店看望了自己。他和英子都分析过可能那时姜海在都丽已经吃紧,尽管他把度假村辞退员工闹事事件处理得那么妥善,在整个南春市旅游业异常萧条的情况下酒店开房率达到70%以上,可人家还是要轰他走,所以姜海在给自己找退路。
但姜苇达不相信那一定是事实,他也不想做过多的思考,他只知道如今把梅斯交给姜海,营业额在递增,姜海在对公司未来发展的设想上,很多和自己不谋而合。
姜海和晓雪,带着冬冬去机场接姜苇达,这一路上晓雪和姜海都显得各有心事。
晓雪搂着冬冬,看着前排开车的姜海:安忆和梅竹的矛盾你不要插手,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
姜海:都是工作上的......
晓雪:都丽的事就更不能管,你如果支持梅竹,你和安忆这些年好不容易维持的关系会受影响,你如果支持安忆,梅竹背后肯定又跟奶奶张姨说你想操纵安忆控制都丽。
姜海从后视镜里看看晓雪,沉默。
晓雪看着姜海的态度,无奈微微叹气,然后:如果你一定要插手,我去跟你爸和梅竹他们说,他们有意见可以冲我来,反正在你们家里没人会给我摆脸色,而且我脸皮也厚,照样跟奶奶张姨嘻嘻哈哈的。
姜海这次转头,看一眼坐在后排旁边的晓雪,突然露出一个愉快的笑容。
晓雪看着姜海,毫无办法的表情。她努力克制自己不再说话,她不想做一个唠唠叨叨让别人发烦的人,而且晓雪从姜海的笑容里知道他完全明白自己的意思。
姜海转移话题:那个图书馆的工程动工了吧?
晓雪有些冷淡:昨天开工。
姜海:张宏宇也去了?
晓雪:仪式结束后他在现场呆了很久,和我一起回来的。
姜海开车的表情里有些不自然,他想着什么,过了足有半分钟。
姜海:有一个事情你稍微留点神。安平公司是第一次做地产开发,没有什么信誉。他们做运输也不太好,但公司还能维持住。
晓雪:你什么意思?
姜海:我怕你们做了工程收不到钱。
晓雪挑衅的语气:这个工程的百分之六十投资是市政府,还有百分之三十五来自企业捐献,只有百分之五是安平实业投资的,也是做公益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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