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粉红
但我一直不明白“老瘪壶”究竟为何意。
我的童年很孤独,因为我是“农村孩子”而被歧视,院里的小朋友不屑和我玩
耍。于是我想方设法自娱自乐,将外婆家新的衣柜当黑板,用软软的千层石在上面
涂画。三姨的收音机被我拆开,电池敲碎,看看里面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我正冒着被臭揍的危险胡作非为时,一个倾长,婀娜的身影向我徐徐走来。那
时日光正足,我举目迎着刺眼的光线看到个有闭月羞花之貌的女人。
“文春……”她微笑着叫我。
我茫然地面对她。她穿着一件在北京已经很少看到的灰色小翻领外套,藏蓝色
宽大的勉裆裤子。虽然土得吓人,却无损一毫她天生丽质的美。我傻呼呼地对她发
笑。
小姑用她攒了很久的钱,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千里迢迢从东北赶来,她为了
办理我爷爷平反的事情,同时看我是否健康成长。小姑有些封建思想,认为无论姐
姐的孩子甚至未来她自己的小孩都不及我重要,因为我是她们何家的后代。
小姑给我带了十个腌好的大鹅蛋,东北木耳,蘑菇,黄花菜和粉条,她还给我
买了一条深蓝色灯芯绒裤子。
3
小姑和五姨年纪差不多,但她们的人生经历截然不同。
一直听说爷爷是个聪明绝顶的人,通晓日文、德文、英文,解放初期被一间国
营大场聘为高工,月薪高达130元。文革刚刚开始,工厂的领导找爷爷谈话,对
他说鉴于厂内地主、走资派的名额短缺,经过党委慎重研究,希望何争同志承认自
己是地主,仅仅认可一个名称,他的工资,职称所有的一切完全同从前一样。
智商过高的爷爷在情商方面一定逊色些,他自以为是地以诚信对人,友善助人,
宽厚地答应了领导的要求。如果我和爷爷能玩个阴阳两极对话,我会告诉他高处不
胜寒,他过高的收入、清高的为人,幼稚地轻信,都注定在我出生之前他老人家与
世长辞。
没办法,我是看着《厚黑学》,津津乐道着坑蒙拐骗长大的。
这以后的几件事我只能通过想象来描述,因为无论大姑,小姑,父亲没人对我
提及。应该先是抄家吧,具体描述出来是一帮子五大三粗的人撞进家里,将能拿走
的好东西全部拿走,将不稀罕的砸个粉碎。除了掠夺,他们还达到一种有趣的效果:
让家不再是温暖可靠的居所,让它的主人住在里面战战兢兢,如在噩梦中游荡。
接下来是批斗。电影的艺术表现手法让红卫兵手中的皮带只是晃了几晃,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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