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北辰看着那个人走过来,乌黑的眼瞳无声地缩起,来的那个人却笑起来,眸光泛出黑曜石般的冷意,道:“萧少帅不记得我,我却记得萧少帅,若不是当年萧少帅那一枪的成全,也没有我的今日。”
一句话便掀开了所有的前尘旧事,萧北辰淡然冷笑,只用一束散着寒意的目光在那人意味深长的脸上淡漠地一扫,“你倒命大!”那人便冷笑道:“我天生与常人不同,长了个右面心,可惜萧少帅当时不知道!”
萧北辰淡淡一笑,“现在知道也不迟。”
洪福生听着他二人说话,却半句也不插嘴,只看着戏台子,那戏台上又是一出锣鼓喧天,便是洪家老爷子亲点的一出武戏开锣了。
这新平岛比北新城偏北,一到夜里,便透出秋寒之意,萧北辰这一夜却是半夜方回,才走进大厅,李伯便上来说林小姐还等在楼上的书房里,萧北辰知道她定是在等沈晏清的消息,直接上了楼,才推开那扇门,却见那粉纱罩子台灯发出朦朦胧胧的一片光,无声地笼着她,她靠在长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萧北辰走上前去,脱下自己的黑色军氅,小心地盖在了她的身上,她似是真的冷了,那军氅上还留着他身上的暖意,她在睡梦间本能地朝着氅里缩了缩,缩成孩子般小小的一团,呼吸极细极匀,他俯身在她面前,默然地看着她洁白安静的面庞,那书房极静得,只有落地中的秒针走动声一下连着一下。
在静寂无声的凝望中,他那一张英气逼人的面孔上浮起一片难以言喻的复杂感情,缓缓地低声道:“到底,你心里想要的是什么?”
从粉纱罩子下透出的灯光笼罩着他们两个人,他只安静地凝望着她,不知过了多久,在睡梦中的她忽然锁起眉头,似乎是做到了不好的梦,脸色渐渐地发白,闭着眼睛发出惊慌失措的声音,“孩子……孩子……别带他走……别走……”
她被噩梦纠缠住,只是睁不开眼睛,纤瘦的手从军氅中伸出去,似乎是要抓住些什么,萧北辰伸手去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指冰冷,在摸到萧北辰手的刹那间,竟仿佛是溺水的人抓住一片浮木般,用力地抓住,眼泪便从紧闭的眼睛里渗出来,打湿了乌黑的眼睫毛,“孩子……回来……”
她这样连声喊着,却把自己喊醒了,才一睁开眼睛,那还含着泪的眼眸里便映入萧北辰的面孔,如此的猝不及防,避也避不开他的目光,那个孩子简直跟他长得一模一样,她宛如还在梦中,面孔苍白,脑海里全都是梦中的情形,下意识地紧紧抓着他的手,就仿佛是一个依靠,眼泪簌簌地往下落,哭诉着说:“……孩子……孩子……”
他目光一紧,“什么孩子?!”
那一声却让她彻底清醒过来,心底刹那间一片惊惶,额头上渗出涔涔的冷汗,四目相对下,他的目光里透出一丝雪亮的逼视,她的眼瞳里含着晶莹的水光,眼睫毛也湿漉漉的,沙哑着声音说道:“我……我梦到小恪……又病了。”
她含着泪水的眼睛里依然有着惊慌,他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仿佛可以就这样看穿她的心,她被他看得更慌,目光微转,却看到自己的手竟还抓着他的手,慌忙起身就要松手,谁知手指才一动,他却反应极快地反握住了她的手,紧紧地攥在自己的手心里。
她心中一惊,他双眸乌黑如墨,已经开口,“林杭景,我问你,若是要你在沈晏清和我之间选择一个人活下来,你会选谁?”
林杭景看着他,只道:“你放手。”她想要从他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谁知他却更加用力地握住,甚至不惜握痛她,他的手心烙铁一般的热,目光更是透出一股子咄咄的冷峻,脱口道:“那若是我和牧子正之间只能活一个,你会选择他,还是选择我?”